她没有得到长泽的答案,反而被蒙上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说不想看到她的眼睛。
于是,骆星不仅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光明。
眼睛看不到的时间很难熬,骆星感觉有些疲惫,便索性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骆星仍被禁锢着双手,蒙着眼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鱼尾却意外得到了水的滋润。
“···长泽?”
骆星心中颇为不安,试探地唤他的名字。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的寂静。
骆星在方寸之水中来回游了几圈,双手被捆着难受的厉害,心中烦躁,将被捆的手在边缘狠狠地磕了下去。
但没想到磕到的地方却是柔软的,与此同时,前面传来一声闷哼。
“是谁?”
骆星警惕地向后退了退。
“···姑娘放心,我没有恶意。”
回答她的是一道轻柔陌生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但是······
骆星嗤笑一声,鱼尾一甩,溅起阵阵水花,“姑娘?他们都叫我怪物,你居然叫我姑娘,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个姑娘?”
“不是怪物。”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轻声开口,却依旧执拗,“是姑娘,鲛人姑娘”
真有意思。
但听他的声音,大约是个好拿捏的男人,骆星挑了挑眉,向声音的方向游近一些,举起手可怜巴巴道,“这位哥哥,我的手好疼啊,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帮我松绑好不好?求你了,我真的很难受。”
他没说话。
但过了一会儿,那人还是默默上前为她解开了手上的禁锢。
绳子绑得骆星的手腕实在疼得厉害,解开的时候,她刚想要收回手去摘蒙着眼睛的黑色布条,但手腕又猝不及防被人握住了。
“先等一会儿。”握着她的手的人轻声说。
骆星蹙了眉。
下一刻,腕上忽然传来清清凉凉的触感,方才的刺痛缓解了一些。
“···还疼么?”
听到他带着关切的低声询问,骆星忽然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心脏也怪怪的,只是没等她说话,寂静的空间内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是长泽的声音。
还有药瓶破碎的声音。
方才给她上药的人颇为惶恐地跪下,骆星的手却仍呆呆地伸着,然后,又一只温凉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伤口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这是哪儿?长泽?”骆星问他。
长泽没有说话,但另一只手慢慢摘下了她眼上的遮蔽,忽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处。
这里是人类的居所。
而她,在一个装满水的浴桶里面。
面前有两个人,一个握着她的手腕目光晦暗不明的长泽,还有地上跪着的小厮。
小厮样貌平平,倒有些配不上方才那么好听的声音,骆星莫名有些失望,转而看向长泽,“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若尘呢?”
长泽放开她的手,“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对了。
这好像就是原本的剧情。
公子长泽奉命彻查海上渔夫失踪之案,却意外将若尘错认成吃人的海妖,将她捉住,海边渔民群情激愤想要烧死若尘,大火燃起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小孩大喊若尘救过她,不是妖怪,但声音很快被大人一声又一声的烧死她所淹没,幸运的是,这道稚嫩的童声落到了公子长泽的耳中。
他不想冤枉了好人,于是奋不顾身上前救下了她。
之后,二人解开误会,长泽也知道了若尘便是幼时救他于深海的神仙鲛人,再之后,涨潮月下,长泽与若尘情定于此。
骆星回过神,心情复杂。
“所以,你还是决定······”
长泽不看她,只声音平柔道,“可一,可二,但不可三。赛希,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三次。”
骆星满眼失望地看着他,“你说你会记得我,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重蹈覆辙?”
长泽愣了愣,但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没有死掉?”
“什么?”
骆星脸上没有表情,但眼里却有泪掉下来,掉到水中,变成一颗又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珍珠,“我宁愿,你只活在我的心里,像一颗糖一样,苦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舔一舔,可现在,你却让这颗糖也变苦了,所以,司徒平南,你死掉吧。”
······
大约是跪得久了,地上跪着的小厮身子微微颤了颤,长泽看向他,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知道吗?”
“出去!”
小厮低着头,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退了出去。
此刻,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她和长泽两个人。
骆星面无表情擦掉自己的眼泪,然后沉入了水中,看到水底那一颗颗珍珠时,颇为新奇,伸手慢慢拾了起来。
但这里的空间比起大海来也太狭小了些,骆星感觉自己像是鱼缸里的金鱼,被困着,浑身难受,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从水里探出头来。
只是没想到,出水的那一瞬间,她正巧与低头窥探水面的长泽对上了目光。
一线之隔,四目相对,二人彼此颇为尴尬。
骆星往后退了退,将手里的珍珠捧到他面前,“要吗?我的眼泪。”
长泽愣了愣,将目光移到她的手心,然后伸手取了一颗,看着手里的珍珠,低声道,“···眼泪吗?”
“对,很神奇吧?”骆星笑了起来。
看她这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似全然将方才的悲伤与失望抛诸脑后了,长泽叹了口气,将那颗珍珠放在了心口处。
有些事或许可以控制。
但人心却不可控。
“就当,司徒平南已经死了吧。”
长泽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神色带着淡淡的哀伤与不甘,“我们,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