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顾长宁的时候,她正坐在一棵梨树下看书。
少女挽起了长发,玉翠满头,衣着华贵,纯白的梨花随风飘落在她的肩头,如一幅岁月静美的画卷。
骆星远远驻足看着她,并不想靠近。
“阿宁!阿宁!”
远处跑来脸颊微红的傻太子承乾,喘着气,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亮晶晶地瞧着顾长宁,“阿宁猜我找到了什么?”
骆星看到,是一束花。
不管是珍贵的名株,还是不知名的野花,只要他觉得漂亮的,统统采了来,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顾长宁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医书,站起身用手绢轻柔地擦去他头上的薄汗,哄孩子一般道,“找到什么了呀?又是蝈蝈儿吗?”
承乾嘿然一笑,将背后漂亮的花束用双手捧到她面前,“送给你!阿宁。”
骆星看着阳光下其乐融融的二人,忽然有些嫉妒。
本来还在想顾长宁嫁给一个傻子实在委屈,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这两人很好,比她想的还要好。
倒是自己,在将军府要伺候一个缠绵病榻的老太太,要面对一个孤僻乖张的叛逆少女,还要想着怎么讨司徒平南欢心,实在憋屈。
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劲儿起来。
她好像越来越像原来的顾长乐了。
可是,到底是顾长乐的记忆影响了她,还是她原本就是个自私善妒的人?
她只记得,前世的她,是个被富豪收养的孤儿,凭着她的乖巧聪明,也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父母的爱,可是后来,富豪的妻子怀孕了,她不太高兴,然后,她的妈妈,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妈妈,就一尸两命了。
“这么喜欢窥视别人啊?”
耳侧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骆星被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对面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燕王明启。
骆星忍着厌恶规规矩矩向他行了个礼,不想多说什么,走向了远处的顾长宁。即便听到身后之人“本王送夫人的贺礼可还喜欢?”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也没有同他争辩过一句话。
没必要。
既不能与他撕破脸,也不能照旧谄媚讨好,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顾长宁见到她很是惊喜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半天说不出话。
骆星虽然对她没有多少感情,但看着她眼中泛着泪花的真心欢喜之色,原本准备好的客套话却说不出来了。
“你在将军府还好吗?长乐,司徒将军对你好不好?”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样问,骆星心里忽然泛起一股罪恶感。明明他们才应该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依靠的一对,现在因为她,一切都变了。
还好,那个傻子对她倒是真心的,见她哭了,手忙脚乱地跑过来替她擦眼泪。
顾长宁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他就是个孩子,让长乐见笑了。”
骆星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但被傻太子义正言辞的声音打断了,“我不是孩子,母后说,我成亲了就是大人了,阿宁,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孩子,不是孩子!”
听到他的话,顾长宁更不好意思,却也只能哄着他,“好好好,承乾不是孩子,不是孩子。”
那傻太子倒是天真有趣,骆星在一旁笑笑,没说什么。等顾长乐把傻太子哄到一边去玩了才开口,“姐姐这下直接多了个儿子,倒省了很多事。”
顾长宁要来捂她的嘴,“这里是宫中,长乐还是不要乱说话了,以免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骆星看了看四周,都是些近身的宫女,觉得她太过谨慎了,不以为意,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忍不住抱怨,“在将军府要小心翼翼,在宫里得注意规矩,那么,到底在哪里才能自在地做自己呢?”
站着的人听出了她话里的落寞,谴开身边的宫女,有些着急地询问,“长乐,你······”
知道她想问什么,骆星笑了笑,“放心,司徒将军待我很好,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不免要守很多规矩,实在让人不胜其烦。”
顾长宁松了口气,转而也笑了,“幸好长乐没有嫁到宫里来,否则要更加烦闷了。”
嫁到宫里,嫁给傻太子,或许也就不用日日小心谨慎,处处讨好了,骆星想起司徒平南那张总挂着笑,又让人感觉不到笑意的脸,心下只觉得喘不过气。
“可是,姐姐啊,我倒宁愿嫁进宫里来。”
“我不喜欢将军府,一点都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