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汀约莫子时方才回到家,他喝完了酒,醉意上头,走回来的一路上还哼着小曲儿。
来到自己的房门前,萧汀推了推门,却怎么也开不了。
于是他用力地拍着木门,嘴里喊道:“媳妇儿,我的媳妇儿,快给我开门啊!”
刘氏因为自家妹妹和妹夫晚上来家里一闹,心里烦躁不安,哄完孩子入睡后,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失眠了很久。
半刻钟前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这样被萧汀拍门声吵醒了。
刘氏从床上起身,打开了门。
萧汀喝了不少酒,坐在门口的地上,刘氏赶紧把他扶了进来。
刘氏湿了毛巾帮他擦脸擦手,喝醉的男人一身的酒气,那味道熏得很。
嘴里止不住念叨:“相公,你说你,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回家,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小心别把孩子吵醒了。”
萧汀白了她一眼,“干活累了还不让喝点酒啊?我这是好不容易能喝上一次好酒。瘸子老二一出事,家里穷得叮当响,都多久没买酒了。”
以前靠着萧济干活和打猎,家里过得滋润极了,每天都能喝点小酒,还能叫上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
现在倒好,萧济一出事,家里少了个关键挣钱的,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喝酒和请客了。
没了钱,萧汀都不好意思去跟昔日的朋友来往,所以很久没有喝上好酒了。今天在陈屠夫家,他算是“久旱逢甘霖”,一直喝到现在,最后还有点舍不得走了。
“唉……”刘氏叹了口气,她想到之前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那一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啊,她这心里难免堵得慌。
刘氏道:“相公,我想分家了。你怎么看?”
萧汀靠在床上,眯着眼,懒懒地说:“分家?为什么,再说了,分家之后我们去哪里住?”
刘氏靠过去,在他耳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现在萧济就是个废人,他的腿那么久都不好,看样子也是没救了。
小妹还要继续读书,过几日回来,可是她再走的时候就要问家里要学费了。
老三一家又是平庸的,这辈子怕是难得有飞黄腾达的时候。
你娘又老了,以后凡是有点什么小病小痛的,你作为家里的长子,肯定在兄妹之中是那个出钱出力最多的!”
萧汀一时间没说话,自己媳妇说的并不是没道理,黄氏一天天老去,家里的顶梁柱又是个瘸子,现在不分家,以后他们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事就会越来越多。
刘氏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连忙抱住男人的胳膊撒娇道:“孩子他爹,你不考虑我也就算了,你总得考虑我们的孩子吧?咱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必然是一个铜板要分成好几份花。
若是我们自己分家出去,平日里做点小生意,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再看这些亲戚,不是很好吗?”
这些话让萧汀动摇了。自己媳妇说得对,还要替孩子考虑。
分家的话需要找村长来写文书,家庭成员画押。不过分家的话他还能分到点钱,总之不会比现在没肉吃还没酒喝的情况更糟了。
萧汀松口了,“分家也要有理由,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吧?”
刘氏见他答应了,笑着说:“这个好办,相公你到时候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没想到萧汀那么快就答应了,刘氏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就连心中郁结的怨气都消散多了。
这次她一定要带着自家相公和孩儿脱离萧家这个贫穷的地方。
。。。
“咚咚。”
萧济听到房门被有规律的敲响。
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睡的楚云舒,他温柔地笑着,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轻轻地把她移动到了床的另一侧。
打开房门,萧济发现来的人是自己的三弟,萧浔。
萧浔看到自己二哥从房里走出来,心中有些惊讶。
二嫂居然答应二哥进房间了?
萧浔问道:“二哥,怪不得我去柴房找你都找不见你。原来你昨晚睡在房里啊,二嫂她居然肯了?”
楚云舒肯了?
这倒是没有。
他憋了一夜,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做。
萧济轻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他说道:“你二嫂说,我以后都不用睡柴房了。”
萧浔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露出了吃瓜群众的标准笑,然后对着萧济竖起了大拇指,“二哥,不愧是你啊。”
二哥和二嫂进展迅速,一夜之间从柴房到了屋内,看来他也快有个小侄儿或是小侄女了!
“三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萧济不知道萧浔已经想了这么远。
萧浔收起了纷乱的心思,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二哥,大哥让我来叫你去地里帮忙,过几天农忙来了,地里要种新的稻谷。”
“行。”萧济一口应下,正准备抬脚跟萧浔出去,想了想又说道:“三弟,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萧浔扛着锄头走了,萧济走进厨房给小媳妇儿把药煮上。
楚云舒一夜好梦,很久没有这样无顾忌的睡到自然醒。
她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这时候萧济端着两个碗从门口走进来。
萧济把药放在桌子上,看着她迷糊的可爱模样,笑着说:“云舒,你醒了?早饭我放在这,药还烫着,早饭你要趁热吃,药你等冷点再喝。”
这语气像是在交代不懂事的小朋友。
楚云舒点点头,看他一大早起来,现在行色还有些匆忙,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她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出去?”
这男人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看样子背上的伤势无碍了。
萧济回答道:“我去地里干活,跟大哥和三弟一起。”
楚云舒叮嘱道:“你去吧,背上的伤注意一下,动作别太大,小心等会儿又拉伤了。”
得到小媳妇牵挂的萧济心里美滋滋的,他微微一笑,“好,我记住了。”
半晌之后,楚云舒先把米粥喝了,然后再喝下了那苦不堪言的中药。
猛灌了一口水后,口腔里的苦涩药味消散了许多。
好险没被人看到,堂堂的“无常”还会怕苦,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萧济来到田里的时候,萧汀和萧浔两个人已经在干活了。
看到萧济走过来,大哥萧汀擦了擦额角的汗,立即抱怨道:“老二,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这人真是磨磨叽叽的。这边的一块田还没处理呢,你负责啊。”
萧汀并不是好心的人,他把杂草最少的那一块留给自己,杂草最多的留给萧济。
“大哥,这边的草也太多了,要不我们一起做吧,就别分来分去的了。”
萧浔有些心疼二哥,他昨天还受伤了,今天大哥就分给他这么多量,二哥怕是要在这干到天黑才能回去吃饭啊!
萧汀放下镰刀,双手叉腰,“老三,有你说话的份吗?对了,老二,你做这些农活上的事情不是手到擒来吗?现在家里少个劳动的男丁,你又瘸了,就多做点呗!帮别人家做事你都是热心肠的样子,给自己家做事还有意见不成?”
“没意见,开工吧。”
萧济说得干脆利落,他知道自己瘸了之后家里变得很是困难,不愿多跟萧汀啰嗦了,捞起衣袖,拿上工具就进入了田里。
将近傍晚。
楚云舒闲的没事,想着已经来了这个世界两天,天天躺着也不是个事,不如起来去院子里走走。
她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高耸入云的青山,面对眼前一片富有生机的绿色,让楚云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她在院子里走走停停,活动筋骨。
萧家整体的面积不算大,三兄弟都已经各自成家,每个人一间屋子,小妹回来的话就跟婆母黄氏住。
楚云舒还没去过厨房那边,正想去看看,刚靠近就听到菜刀切菜的咚咚声。
黄氏和梁氏两个人正在厨房里忙活。
刘氏带着儿子萧小宝去看她的妹妹和妹夫了,还没有回来,所以今晚上就轮到她们俩去负责做饭。
黄氏给自家养的鸡宰了一只,光是拔毛就拔了一下午,现在梁氏负责把鸡肉剁成小块,用葱姜腌制着。
“二嫂,你怎么来了?”梁氏一抬头就看到了她,语气里还有些惊喜。
黄氏正在调玉米面糊,这时候也把目光转移过来。
刚杀完生的厨房里充斥着血腥味,她急忙道:“老二媳妇,你怎么跑厨房这来了?这里刚宰了只鸡,血腥味重,快回去歇着吧。”
楚云舒觉得回去总躺着也不是个事,毛遂自荐道:“娘,弟媳,我在厨房帮你们打打下手吧。”
黄氏刚想拒绝,楚云舒又道:“我跟着你们学习厨艺,等往后萧郎想吃什么了,我也能做不是?”
听到楚云舒说要为自己儿子学厨艺,黄氏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梁氏回过头指着筐里的青菜,笑着说:“二嫂,那你帮忙洗菜吧。咱们家的几个男人都去地里干活了,晚上家里焖土鸡吃。”
楚云舒捞起衣袖,把那一筐新鲜的一片片白菜放在水里仔细搓洗,洗干净后把白菜放在一旁滤水。
黄氏舀了两碗面粉放在一个木盆里面,再往里面倒了点井水,调试好了两者的比例之后,用筷子不停地搅拌着。
婆母黄氏这是在和面?
她要做什么呢?
楚云舒走近看着,黄氏发现儿媳妇站在自己旁边,认真为她介绍道:“和面,今晚上煎点面饼,天天吃稀米粥,那几个大男人干活都没力气了。”
想了想,黄氏把手中的筷子递给楚云舒,“老二媳妇,你要不要来试试?老二平日里啊,最喜欢吃这个煎饼了,一个人能吃好几个呢。”
萧济喜欢吃这个?
男人保护自己的画面又呈现在眼前。
“好,我来试试。”楚云舒果断地从黄氏手中接过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