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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虚山顶的白雪终年不化,恰如一十三重天太晨宫中亘古不变的玉白宫墙。
又一年,
太晨宫中的佛铃依旧花开清盛,却不见当年出入藏书阁的拾花人。
帝君坐在窗前,每年佛铃盛开之际他便坐在这里,他向来喜爱这种花,连带着穿衣也是挑和花相近的颜色,但年年月月都观赏这一种花,一般人免不得都要觉得无趣起来。
东华从前从不觉得,花便是花,无趣的只有人,花怎么会自己变得无趣呢?
直到那烈火一般的人烧入太晨宫,好像一把柴火般烧尽了太晨宫的万年清冷。
她喜欢出入藏书阁,不仅天资聪慧也尤其好学,不然也不会借几本话本之机想尽办法来到他身边,只为了偷学他几十万年来的所得。
说偷学也不算,毕竟她一直喊自己师父,东华起初不在意,可不知从哪天起便十分抗拒这个称呼,于是愣令她不许再这么称呼自己,她很听话,也许只是为了多学一点的听话,从此以后便不叫他师父改叫他老师,虽然她忽悠自己这两者不一样,但东华觉得还是一样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不想做她的师。
但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或者她在意的只是从他这里所学,而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有他一个。
尽管如此,东华还是教尽了自己所有,事实也证明这位好学的学生很快出师,就像火把很快燃尽,她燃尽了这里所有的清冷便从容离开。
那时候,东华以为这火把很快会回来,再重新燃起这一十三重天的热闹,但一年,十年,一百年过去了,院子里的佛铃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曾经在佛铃下跳舞、和仙娥踢键子的人却一直没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夜里,像是意味着火把不会再燃起。
东华记性很好,但有时他也会厌倦这样的好记性。
他有时路过藏书阁,总能看到一道火红身影在书架上上下翻飞;路过莲池,又发现池边有道红色身影在偷拔莲花;路过六角亭,总觉得那有道红色身影在伏案打盹……
于是那天月夜里,他看到那道红色身影出现,总理不清是自己的记忆还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人。
于是他不敢上前,好像这样就像那过往的许多年一样,她好像还在这宫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直到经年的风吹来她的声音,吹来她的骄傲和自信,那道过往的镜子在他眼前碎裂,重新拼凑成一道新的火把,只是这次的火把更强,不仅能燃伤他,也让他知道这次被燃的不是他。
那次的争斗他没下死手,但亦拼尽了全力,彼时他觉得那是条不归路,不仅能让她自己燃尽,也会让他永远失去这道火把,但后来的事实证明,火把能引燃更多的地方,但却再也燃不进这一十三重天永远的寂寂宫墙。
发如雪,白如昆仑虚上经年不化的雪,东华忽然想起初见那年她问自己的眉毛为什么不是白色。
现在他想应该知道了,宫墙白,衣衫紫,他的眉应如他的心,永远有一道忘不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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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应小可爱要求加个番外,以后大概不会写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