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难以言喻，身体好像成为一个战场，病毒与本身的细胞在战斗。
无论谁输谁赢，对何易来说都是一个痛苦的折磨。
他脸色苍白却晕不过去，这股剧烈的疼痛逼着人放弃生的希望。
何易脑海里不断闪过顾清的温和笑意，顾清的眉目轻蹙……
他不能死，他还要跟哥哥永远在一起。
*
金家乐瑟缩着身子在昏暗的小巷子里，他后悔了，他后悔死了。
他是医科大大三学生，那天晚上因为好奇走到这条街道。
然后看到了一辆遮的严实的大车驶入，神使鬼差的金家乐跟着进来。
进来之后的场景别有洞天，好像一个地下实验室。
当时金家乐已经后怕想走了，可他看见一个穿着实验服的男人被抓到，然后被拖下去杀了。
这吓的金家乐一激灵，知道自己可能来到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走又走不掉，躲着又害怕，那天的记忆都不怎么清晰了。
金家乐只记得他不知道躲了多久，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装着黑红色试剂的试管。
那汁水沾染了他一手，警报声响起，他慌不择路的跑，竟然还真让他跑出来了。
在那天之后，金家乐刻意不去想实验室的事，可他没想到，过了两天，他开始生病了。
感冒、发烧、咳嗽……
那几天金家乐难受的要死，满脑子都是那间诡异的实验室，以及打碎的黑红色试剂。
他撑不住了，他想要跟学校上报那里的异常，他想要活命。
可是他又忽然好了，没有生病的症状，身体跟生病前一样，若说有什么异常，可能是他更强壮了些。
之前跑完一千米得大喘气，如今跑一千米微喘。
所以金家乐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正常的。
可是……
就在几天前，他的舍友生病了！
感冒、发烧、咳嗽……跟他之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们甚至还有闲心跟他说说笑笑可能是被他传染了，金家乐心底不安，也说不出为什么不安。
舍友病了好几天，之后就开始不正常了。
先是脸色苍白，畏冷，畏光，然后动作缓慢，肢体僵硬。
他们变的喜欢吃肉，上次去餐厅，竟然要了一分熟的牛排。
一分熟！跟生的有什么区别！
更可怕的是，夜里几个人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金家乐猛然间醒来，能看到舍友站在他床前看着他。
那种目光金家乐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垂涎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美味可口的食物。
金家乐被吓的不轻，顿时也不敢睡了，缩在被窝里醒了后半夜。
之后有心观察，更是发现舍友们的指甲变长，牙齿尖利。
而且他们对他的垂涎，不单单是在晚上，白天也会用那种可怕的目光看着他。
金家乐怕了，他不敢回去，他已经游荡在外面一天了。
他本来要去酒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的又到了这里。
他吓的退了一步，刚要扭头走却发现那道暗门打开了。
黑色行动衣的人压着一群白大褂走了出去。
金家乐瞪大了眼睛，还没做什么，一道沉稳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这位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扭过身子，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行动衣的男人，剑眉星目，满脸正气。
甚至还对他友好的笑了笑，一个证件摆在他面前，“我是国家特别行动管理局的人，现在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金家乐恍恍惚惚，想起舍友的异常，忽然眼眶湿润抓住男人的手，“救救我，救救我！”
这里发生的事情顾清不知情，他向校方请假，把何易带了回来。
家里屯了几个月的食物，水电不断，顾清和何易几个月不出门都没事。
“哥……”何易眨了眨眼睛，顺从的喝着顾清喂的粥。
顾清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烫了，还难受吗？”
何易摇头，“就是很困。”
顾清笑了笑，“那就睡觉吧，睡醒一切就都好了。”
何易有些想要顾清陪他睡，可是一想起自己是感染了丧尸病毒，眼中的热切就落了下来。
他这样，真的不会传染给顾清吗？
这个问题，顾清也问过系统，系统说他不会被感染，也不会有异能。
顾清倒没什么感觉，掀开夏凉被躺在何易身边，“睡吧。”
何易这一生病，生病了足足三天，要不是顾清悉心照顾，指不定会成什么样。
丧尸王何易他选择死在顾清面前，他看着他的哥哥满脸痛苦、泪流满脸。
心底却莫名的开心起来，这样，哥哥就会永远记得他，不会再忘记他吧。
真好呀。
可看着顾清脸上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止不住，何易心底又泛起心疼。
不等他想多久，死亡让他失去意识，再睁开眼，就是十六年那年。
他即将被拉出去解刨心脏，可这一次，何易心底只有兴奋。
哥哥……他的哥哥……他有机会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再捏爆哥哥的心脏，也一定不会再让他的哥哥身体差到那种地步。
他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给哥哥最好的印象，让哥哥爱上他！
可是丧尸王何易失望了，顾博士不是他的哥哥，顾博士叫顾期，不是顾清，而且跟他哥哥长的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会怎样……
丧尸王何易快疯了，他无论怎么看，都无法从顾期身上看到哥哥的影子。
无法言说的恐慌在蔓延，何易脑海中庆幸、打算重新开始的弦崩了。
他按照之前的轨迹做事，可他的哥哥没有出现。
不在实验室？那他就去全世界找！
可最后他翻遍了世界，也没找到他的哥哥……
骗子、骗子——
明明说好永远陪着他，不会离开他的身边，最后还不是孤零零的把他一个人丢在陌生可怕的世界！？
何易毁了数不清的人类基地，他多么期盼这时候哥哥会出现，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何易的神色黯淡下来，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他睁开眼，才发现是黑夜，他正躺在一张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温软的人类。
周遭安静静谧，气氛安宁，一点都不像末世。
丧尸王何易皱起眉头，面无表情的抬手想要掐死怀里的人时，却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哥哥……？”顾清的气息，丧尸王何易永远也忘不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沉溺在其中。
顾清被吵醒，本来也没睡的多熟，迷糊的眨了眨眼睛，胳膊从赤裸的怀抱里挣扎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和含糊不清，“小易乖，睡觉。”
这熟悉的语气，熟稔的安抚，跟他没有强迫顾清前多么像啊！
丧尸王何易的眼眶湿润了，他曾无数次后悔把顾清逼的太紧，以至于顾清沉睡两年也不愿意见他。
他想补偿的，可他再也找不到顾清。
而现在，顾清在他怀里，还温柔的抚摸着他，这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不敢睡，他怕这是梦，梦醒了就没了。
但他也不敢吵醒顾清，丧尸王拥有极强的夜视能力，丧尸王何易发现他的能力似乎减弱了，但看清顾清还是轻而易举。
他贪婪的看着顾清浅睡恬静的面容，从熟悉的眉眼到精致的鼻梁再到微翘的嘴唇。
丧尸王就这么看了一夜。
顾清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得劲，总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牢牢锁定着他，做了一个噩梦，偏偏醒不过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忘了噩梦是什么内容。
紧抱着他小脸红扑扑的何易正睁着眼看着他，顾清唔了一声，“早啊，小易。”
满天晨曦的光辉似乎都洒在这个人的脸上，丧尸王看的目不转睛，声音很轻，“早，哥哥。”
顾清的手试了试何易的温度，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他笑了笑，压在丧尸王身上，亲了亲他的唇。
丧尸王身体僵硬，双手放在顾清腰后，不敢再上前一步。
顾清对他的亲昵埋在遥远的过去，记忆里最清晰的反而是他的无声抗拒。
何易的眼睛红了。
顾清抬起头，红润的嘴唇上还沾染着津液，眨了眨眼睛带着莫名的欲气，“你今天竟然这么不主动吗？”
他故作伤心的说道：“以前小易都是迫不及待的反吻我，难不成是时间久了，小易腻了，不肯再碰我了吗？”
“不是——”丧尸王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毫不犹豫的否认。
他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就是嫌弃我老喽？”顾清半支起身子在何易上方，素白洁净的手指在何易赤裸的胸膛上不断画圈圈。
丧尸王压下顾清，下身毫不犹豫述说着他的态度。
顾清反而笑了起来，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从何易的桎梏中溜走，“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洗漱做饭了。”
人影走远了，丧尸王愣愣的坐在床上，低下头跟兴奋的小丧尸王对视。
若不是被窝里的温度，丧尸王还以为这些是假的。
他穿好衣服，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走了出来。
顾清这会儿已经在厨房了，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做饭。
丧尸王站在门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清清瘦的背影，目光一片暖色。
“哥哥……”
听到声音顾清没意外，头也没回的说道：“既然起来了，就帮我洗洗香菇。”
“好。”丧尸王端起香菇倒入盆里，又把盆放在水槽里开始洗。
人类的身体，人类的双手，人类的温度，他看的新奇不已。
但最让他关注的，还是身旁他日思夜想的人。
洗好香菇放在菜板上，顾清握着菜刀，快速的切了起来。
何易站在他身后，搂着他的腰抱住。
顾清不轻不重的说道：“不要抱，痒。”
“不要。”丧尸王拒绝了，完完全全的跟顾清后背、臀部贴合，“我想抱着哥哥……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哥哥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顾清气笑了，转身挑起丧尸王的下巴，亲了两口，“不管你说什么，现在去给我洗漱，我们等会儿吃饭。”
丧尸王不舍的看着他，顾清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威胁。
丧尸王妥协了。
‘你是谁！？放开我哥，不许抱他！’何易震惊的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丧尸王没理他，漆黑的眼睛看着顾清，谈条件道：“再亲一下就去。”
顾清敷衍的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推搡着他向外走，“快去快去。”
丧尸王不计较的顾清的敷衍，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十八岁的何易却要气炸了，无耻，这人抢了他的身体，竟然还占哥哥的便宜。
‘滚出我的身体，我一定要杀了你。’
丧尸王走到了镜子前，慢条斯理的接了杯水开始刷牙，‘你杀不了我。’
何易神情冰冷，压抑着怒火，‘我一定可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杀我就是杀你自己。’丧尸王的异能处于世界巅峰，他能重生第一次，就能重生第二次。
对于现在的重生，以及碰到顾清，还有‘他’，丧尸王都接受良好。
至于何易的记忆，他还没来及动，但是不着急。
何易愣住了，心底隐隐相信了丧尸王的话，但他依旧不高兴。
‘就算你是我，但现在身体是我的，你为什么不去你该去的地方。’
‘因为我的世界没有顾清。’丧尸王的语气很平淡，何易能感觉出来他绝不可能离开的决心。
丧尸王笑了一声，‘我们谈谈吧。’
等丧尸王刷完牙洗完脸，跟何易的谈判已经结束。
因为何易奈何不了丧尸王，丧尸王也伤害不了何易，所以两人处在诡异的平衡。
身体是何易的，但是丧尸王一个月要使用十五天，于此相对应的，丧尸王会教何易使用异能，变得更加厉害。
哪怕是在谈判，丧尸王的神态也是泰然自若无比平稳的。
何易并不知道看完他记忆的丧尸王有多么羡慕他。
没有进入实验室，没有遭受非人的折磨。
遇到顾清的何易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快乐的生活着，甚至比绝大多数的孩子还要幸福。
哥哥给了他一个美好不带一点阴霾的童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