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没说话，反而低低的自嘲的笑了一声，“那就更该罚了。”
“你我师徒二人两年，为师待你如何？”
“师尊待我极好。”燕岐川答。
“可你一直在欺瞒我。”
顾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剩下的话飘散在风中，“罚你在长寒山下种花，何时理清思绪见本尊再上山来吧。”
种花……
燕岐川愕然，“师尊不痛恨我修魔？”
不将他废去修为，不把他逐出师门？
顾清的背影顿了顿，长风吹起他的衣摆，他仿佛下一瞬就要乘风归去的仙人。
“本尊不在意修道修魔，本尊在意的是你对本尊的欺瞒。”
“很多年以前，族亲也不支持本尊修道，本尊心有不甘拼死修炼至今。”
“哪有什么错什么对，端看的是每个人罢了，功法也只是辅助。”
兵器伤人不去怪持兵器的人，反而怪兵器太锋利对吗？
顾清倒不是多生气，只是有些闷闷不乐，他对燕岐川掏心窝肺，燕岐川始终瞒着他。
不过换一面想，按照修仙界如今的形式下，燕岐川为自保隐瞒才是正常。
顾清心底的一丝不乐散去。
燕岐川还跪在地上，望着顾清的背影回不过神，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顾清的话。
良久之后，燕岐川勾起唇角，轻声呢喃，“师尊……”
头上的小心心到了四颗。
燕岐川没了紧张不安，起身回宗门。
万魔老者震惊：［你回去干什么？你都被空明发现修魔了。］
燕岐川含笑道：［种花。］
长寒山脚底下种了几千株模样鲜亮的花，顾清听着燕岐川的叙说时不时的点点头。
他掀起眼皮看了燕岐川一眼，“所以你现在有金丹期的修为，结果打筑基期擂台赛。”
燕岐川给顾清夹了一筷子菜，“形势所迫。”
顾清也不追究了，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说那只天魔一分为二，其一藏身在燕昌兴身上，那另外一半呢？”
“安青玉。”燕岐川回答的毫不犹豫。
天魔向来会放大人的欲望，他放大了燕昌兴对空明尊者的敬仰以及对燕岐川的不屑。
同时也放大了安青玉对琴栖之的爱。
致使藏匿百年感情的安青玉突然爆发。
顾清若有所思，欲望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恍惚间，顾清好像进入一种神奇的境界中，灵气凝结成漩涡围绕在他身旁。
【宿主亲，你顿悟了。】
顾清愣了愣：【顿什么悟？】
【原身无欲无求，也参不透欲望，修为一直卡在大乘后期，你刚刚顿悟让他的修为达到大乘大圆满，只差飞升了。】
顾清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缓缓睁开眼睛，一直守着他的燕岐川围上来，“恭喜师尊修为更进一步。”
“有这么明显吗？”顾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黑透了。
燕岐川低低的笑道：“等会儿掌门怕是会登门拜访。”
燕岐川的话没错，一连飞了好几道传音纸鹤，纷纷恭贺起顾清。
顾清这才知道他顿悟时整个长寒山上空风起云涌，灵气浓郁。
他顿悟结束后天降道乐，草木葱郁，为大圆满之像。
顾清一一回复，抽空去见了几面掌门长老。
回来时只觉得格外疲惫，他不太擅长应付人。
闻到饭菜的香气，顾清吸吸鼻子，“做的什么？好香啊。”
“糖醋排骨。”燕岐川端着盘子放在石桌上。
顾清自然而然的靠了过去，小声问道：“我闻到鱼的味道了，有鱼吗？”
“糖醋鱼，师尊满意吗？”燕岐川转身凑近了顾清。
顾清稍微同他拉开点距离，端坐在凳子上，“不错，为师很满意。”
燕岐川在做饭一途上日益熟练，用顾清的话说手艺堪比大厨。
吃着吃着，顾清神魂穿来一阵熟悉的疼痛和寒冷，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师尊？”察觉到顾清的不对劲，燕岐川皱起眉头靠近。
顾清纤长温凉的手握住燕岐川的手臂，不过两息淡色的唇变得霜白。
“送、我去暖泉。”
以往发作都是在十六日，可是今日并不是十六日。
顾清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前，而且更加难受的是，这次的症状比起前几次似乎都要凶猛。
燕岐川抱着顾清，等赶到暖泉时，顾清裸露在外的手指都凝结出了冰。
这是以前都没出现过的情况。
燕岐川想起万魔老者曾经说过的话，这是顾清的功法反噬。
最能破解反噬的办法就是双修，只是这样一来，顾清的修为就会掉落。
燕岐川犹豫不决。
“岐川……”顾清趴在燕岐川怀里，说话间冰凉的气息喷洒在燕岐川耳边。
“我好冷……”
顾清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冷，若是之前还能抵抗，现在则是全身浸在冰中，没有一丝暖意。
太冷了，疼痛都不那么明显。
燕岐川跟顾清分开距离，漆黑的眸子看着顾清半合的眼睛，“师尊，我有一个办法缓解你的症状，只是需要你的配合。”
顾清现在能听进去燕岐川的话都是勉强，胡乱的应了两声，随后又紧紧抱着燕岐川。
暖泉的水似乎都没有燕岐川身上暖。
燕岐川垂下眼眸一件件剥去顾清的衣裳，直到两人赤身裸体在暖泉中坦诚相见。
顾清只感觉舒服，
可这还没完，
不适让顾清格外紧张格外抗拒。
真觉得顾清简直要了他的命。
“师尊。”燕岐川低沉的声音发哑，磁性动听。
顾清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抗拒不了，太冷了，只有燕岐川是暖的。
他配合的随着燕岐川暖泉热气氤氲，水面水波荡漾。
浑身覆满冰霜的顾清逐渐变暖，冰霜化去，清冷谪仙的面上变得潮红。
他仰着漂亮的脖颈，眼睛中的神情迷离，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从他的口中发出。
身下隐在水中，层层激荡起的波浪让人看不清。
燕岐川半坐在水中，一张俊美的脸绷得很紧，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大手放在顾清纤细劲瘦的腰肢上，额头青筋暴起，眼底发红。
这场欢愉持续了十个时辰，从清晨到黑夜，又到天亮。
具体的步骤顾清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到后面哭了好久，可燕岐川不理会他，
得益于顾清强大的恢复力，身体并没有大碍。
睁眼看见燕岐川的他气的不想理人，把人罚去了北方战壕。
燕岐川苦笑，没想到他之前还在嘲笑安青玉被罚北方战壕，现在就轮到了他。
北方战壕是人族和妖族的对战地方，这道战壕存在了近万年。
据说当时有修士不死心打开了异界通道，结果等待他的不是至宝而是数不清的妖族。
那方灵界的资源恶劣，妖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这方世界。
两方形成拉锯场面，妖族已经后退百余里，隐隐处于下风。
这里坐阵着人族多位化神期、渡劫期甚至是大乘期尊者。
这些年来安然无恙，北方战壕逐渐成为弟子历练的去处。
燕岐川按照规矩先去宗门阵地报道，在离开后，阵地中央的房屋中显示的水镜画面散开。
里面手谈的一老一青年面容平和。
老者下了一黑子，“你这弟子性格有些偏激啊。”
顾清淡淡一笑，白子丝毫不让，杀招凌厉，“是以让他多加历练一番，去去性子。”
老者顿了顿，黑子紧随其后，“你知道师兄的意思，为了你好，还是暗中处理掉为好。”
“师兄既是为了我好，便不应该以偏概全。”顾清不紧不慢，又下一枚白子，“人之初难以辨善恶，我的弟子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作为师尊自当无理由护着他。”
老者凝神，才发现不知何时白子把黑子围了个彻底，他失笑着放下黑子。
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既执意如此，师兄也能祝愿你心想一切顺利。”
“谢师兄。”
老者是顾清的师兄空空尊者，早在百年前就可以飞升。
只是北方战壕的情形让他放心不下，这才迟迟没有飞升。
论战力来说，剑修空空尊者能排上第一。
原身可以排的上第二。
但论年纪来说，空空尊者是原身的三倍。
顾清看不透燕岐川修炼魔功，空空尊者可以。
这才有了两人方才的一番对话。
“近来妖族皇者出世，战壕内妖族躁动，你的弟子还是小心些为好，修为太低了。”
“我明白。”
蹭了几杯好茶，顾清这才不紧不慢的跟在燕岐川身后。
他给燕岐川下达了任务，需得在一个月内积一万分。
杀一只练气期妖兽积一分，筑基期两分，金丹期五分，元婴期十分，化神期一百分。
燕岐川不是精气旺盛停都停不下来吗？他让他好好的发泄一下。
哼。
悠闲的跟在燕岐川身后看着他累死累活的杀妖兽，顾清没良心的笑了。
眼看燕岐川被一只元婴期妖兽偷袭，顾清蹙起眉头，下意识的救了燕岐川。
“多谢师尊。”对上燕岐川含笑的眸子，顾清瞬间明白了，燕岐川早知道他跟在他身后。
他哼了一声，轻轻睨了燕岐川一眼，“接下来本尊不会再出手了。”
燕岐川恭敬道：“这是弟子的历练，怎能劳烦师尊出手？”
“你明白便好。”
燕岐川又抬起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清，“只是看着师尊在弟子身旁，弟子心中很是安定。”
顾清顿了顿，随后满足了燕岐川的小要求，“那本尊便跟在你身旁吧。”
顾清说不出手是真的不出手，实实在在欣赏了一把燕岐川利落的招式身姿。
十个时辰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顾清完完全全感受到燕岐川的身体。
这一招招的狠戾，顾清都能想起燕岐川和他欢愉时的凶狠。
等顾清回过神来，发现两人已经救下一队修士，其中的一人正是安青玉。
他似乎跟队伍有矛盾，拒绝了队长的挽留脱离队伍。
一个紫衣男人紧随其后。
顾清想了想，对燕岐川道：“我们和他们一起。”
四人勉强结伴而行，安青玉认出来顾清，他刚吐出一个尊字，顾清便开口道：“我叫顾清。”
安青玉顿了顿，明白顾清不想透露身份，“顾道友，你好，我是安青玉。”
“安道友。”顾清淡淡的回道。
四人做了个介绍，顾清知道他安青玉身旁的紫衣男子叫羽墨。
看着安青玉身上凝聚的杀伐之气，便知道这段时间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好好的一个阵师，成了如今的模样。
“苦了你了。”
“不苦。”安青玉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多亏了羽墨道友。”
“哎呀，我们关系这么好，这些小事就不要跟我客气了。”羽墨笑的风流倜傥。
说完后悄悄的偷看了顾清好几眼，被发现的燕岐川冷冷的盯着看后，背后发凉扭头不敢再看。
想起燕岐川跟他说过的天魔的事，顾清还没说什么，安青玉已经主动开口叫住顾清到一边说话。
“尊者，天魔在我身上。”
当初在冰牢中顾清的察觉安青玉知道，只是他被天魔蛊惑。
之后被琴栖之罚到这里，安青玉逐渐冷静下来。
他擅阵，慢慢的把天魔困了起来。
顾清点点头，配合的将天魔抽离，等会儿送到佛域去。
“尊者，谢谢你。”安青玉极少说话，此时却语气释然。
顾清淡淡一笑，“你可以叫我顾道友。”
“好。”安青玉也笑，“顾道友。”
顾清对安青玉的感官不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安青玉摇摇头，俊逸的脸上满是沉默，许久之后问道：“师尊……他还好吗？”
“每天弹弹琴喝喝茶，应该挺好的吧。”
安青玉的目光悠远，他和师尊的缘终究是他强求了。
罢了，能得到师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也应该放下了，不然只会惹得师尊厌烦。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