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国师大笑，像是在嘲笑顾清的不知天高地厚，脸上的表情逐渐平静，“死而复生，你们能吗？”
《捉妖师》是顾清的第一本书，没有死而复生的设定。
“你肯定被骗了。”顾清的语气肯定。
国师的眼神蓦的沉了下来，“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存在的，只要我献祭十万人，玉娘就一定会回来。”
玉娘，女性的名字。
再联想国师之前说起的往事，有一个死去的妖族妻子，十有八九就是想复活她。
死去的人模样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模样，若是玉娘还活着，国师不一定对她爱意依旧，但玉娘死了，死在了她美好的模样。
这时候的国师随着时间的流逝，对玉娘的爱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顾清赌了一把，“就算是真的，玉娘见到你为了她祭献了十万人换她死而复生，她会愿意吗？”
国师的周身冷冷的，他的眼睛也像淬了冰一般，寒凉的可怕。
顾清说中了。
国师动了动唇，“玉娘那般好，她应该好好的在世间活着。”
“可她就算不恨你，心底也是日日夜夜遭受谴责。”顾清的语气逐渐放轻缓，“悬崖勒马，现在还来得及。”
“不可能回头……”
国师深呼吸一口气，手中法诀掐动，十只半人半蛇的妖怪爬行进入。
楚长笙害怕的往顾清身边靠。
“你要做什么？”
“你可是极阴之体啊。”国师的神情冰冷，“你现在祈祷，在你死之前，我那个傻师弟能见你最后一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蛇妖受国师的吩咐，抬着楚长笙往右侧走。
楚长笙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场景，湿润的眸子浮现泪花，“放开我——”
“别碰我——”
顾清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明知道死而复生的假的，那个大妖在骗你，你还要继续上当受骗吗？”
“我们有办法让你再见玉娘最后一面！”
国师蓦的看向顾清，冰冷的眼睛似乎在抉择什么，最后目光落在素洁干净的手上，冷冷笑了一声，“不需要。”
楚长笙的哭喊已经听不到了，国师取下腰间的刀，割开顾清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国师站起转身离开，高大清瘦的背影慢慢隐匿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道冷冷的话语。
“现在轮到你祈祷了，祈祷你的爱人能在你失血而亡之前赶到。”
*
幻境中妖魔横行，敖寻的金眸变成竖瞳，十指化作利爪，每每挥动，鲜血弥漫。
幻境中的血雾似乎都有了粘稠的质感。
而敖寻浑身遍布伤痕，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妖魔的血浸湿了衣裳。
“敖渊，帮我。”
敖渊冷冷道：“为什么不是你帮我。”
“因为我的实力比你更强大。”
敖渊沉默，帮敖寻有风险存在，一旦帮了他，他则会陷入长时间的虚弱期，在此期间，敖寻若是想吞噬他，轻而易举。
从此世间再无他敖渊。
可若不帮，这幻境的力量足以拖住敖寻，顾清下落不明，迟一瞬都有着巨大的危险。
顾清……
一阵力量融在敖寻的四肢百骸，敖渊做出了选择。
“多谢。”
敖渊的声音虚弱，却是冷冷的嗤笑一声，“有说话的功夫还不如杀空这群妖魔，早些救出顾清。”
“我会的。”
敖寻抬起肃杀的眸子，冲天一跃化作五爪金龙，凌空愤怒嘶吼，龙身染血，暴戾偏执。
冷……
越来越冷了……
顾清知道，这是身体不断失血的后果。
他努力的保持清醒，每每睁开眼都是镜中人苍白的脸色，鲜血似乎染红了整个房间。
系统由原来的紧张变成了不忍难过，他像之前无次数的拿出所有积分为顾清治疗伤势，耳边响起的具是一模一样的冰冷提示。
［目标人物被神之匕首所伤，治疗无效。］
【宿主亲，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要睡啊！】
【嗯……】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过了一小会儿，脑中系统不断絮絮叨叨的声音都远去。
顾清的意识逐渐模糊——
“顾郎君顾郎君——”
顾清迟缓的睁开了眼睛，面前蹲着的正是一身青衣模样狼狈的归元。
他眨了眨眼睛，“是你啊……”
归元松了一口气，掏出怀中的瓷白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喂顾清吃下，用剑割开了顾清身上绑着的绳子。
“你还好吗？”
顾清嗯了一声，声音沙哑，“阿寻呢……”
“敖兄寻你心切，破开阵法直接闯入，我和其他道长扩大了缝隙顺着缝隙进入，过了一道幻境便来到了这里。”
“敖兄许是被困在了幻境中。”
说完这些，归元连忙问道：“长笙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顾清的声音虚弱为归元指明了道路，“长笙……在右边……被国师蛇妖……带走了……”
归元蓦的站了起来，抬步下意识的往右边走，在看到虚弱的躺在血泊中的顾清顿住了脚步。
“顾郎君……”
顾清知道他的顾虑，低声说道：“我没事……”
“快去救长笙吧。”
药丸是归元师父所炼制，止血愈合伤口速度极快，常人吃下，只需静静歇息，便会无碍。
只可惜归元不知道顾清是被神之匕首所伤，这药对他的伤势根本无效。
归元郑重的点了点头，“顾郎君，保重！”
“保重……”顾清的呢喃几不可闻。
温热的血还在从手腕出流出，可顾清越来越冷，系统鼓动的话都变得模糊。
没有人知道顾清被叫醒的那一瞬间多么希望眼前的人是敖寻。
希望越大，之后的失望便如同无尽的潮水越发冰冷的将人吞没。
但思念却如藤蔓般疯长，顾清忽然发现他的心底满是遗憾。
他还没有回应那个小傻子呢……
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躺在地上的顾清气若游丝，陪伴他的只有一地的血泊和冰冷冷的镜子。
不知过多久，有人撬开了他的嘴，一颗温暖的珠子进入，暖洋洋的在四肢百骸。
“娘子，你会没事的……”男人低沉的低喃夹杂着无法言说的慌乱，顾清听到了哽咽。
是敖寻啊。
他来了。
顾清想对敖寻笑一笑，可实际上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湿润自他的眼角沁了出来。
宽厚的胸膛拥住他冰冷的躯体，滚烫的薄唇不断亲吻他的泪痕。
薄唇不断往下移，唇唇相印，生气的从敖寻的身上涌到顾清喉间体内。
与口中的珠子相映相成。
冷冷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
顾清缓缓睁开了眼睛，为顾清渡着生气的敖寻感知到了什么，与之分离，染血的脸庞完完全全的撞入顾清眼中。
“娘子……”
敖寻滚动了下喉结，声音哽咽，眼底的惶恐还没彻底消散，“你还活着，还活着……”
没人知道敖寻发了疯般的破开幻境后却看到顾清倒在冰冷的地上，血色铺满了视线后的绝望。
他真的好害怕，好怕顾清就这样了无生气的躺下去。
“娘子，对不起，对不起……”
“我来迟了……”
顾清终于有力气对敖寻露出一个笑容，清冷又虚弱。
冰凉纤细的手抚摸上敖寻削瘦俊美的脸庞，轻轻的擦去敖寻混着鲜血的眼泪。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敖寻低下头，长舌与顾清不断交缠，怀中的力道却又轻的怕重一点将人揉碎。
顾清纵容着敖寻，匀称漂亮的手臂搂在他的脖颈上，还时不时的抚平他的惶恐。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
顾清感受着体内暖暖的气息，气息微喘的问道：“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
“我的内丹。”
内丹里融合着一个妖怪的毕生修为，对妖怪是重中之重。
为了救顾清，敖寻毫不犹豫的献出内丹温养顾清的身体，甚至还不惜耗费生气。
劫后余生，两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顾清在知道敖寻不能长时间失去内丹后，让敖寻把内丹取了回去。
反正他已经止住血，有刚刚归元喂他的药丸在，只需慢慢休息便会恢复。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镜子房间内的镜子都全部碎裂。
“在右边。”
敖寻长臂横抱起顾清，朝右边奔去。
他已经知道了是国师割开顾清的手腕，剩下的，是报仇。
镜子房间的右边通向一间格外宽阔的庙宇，梁高开阔，矗立了十多根双人环抱的红色柱子。
归元抱着衣衫不整的楚长笙，他身旁躺着十条死去的蛇妖。
而刚才的巨响则是半头白发的国师挥出去的拂尘打断柱子的响声。
归元的语气冰冷，神情失望：“师兄，你竟然伙同大妖助纣为虐，师父对你寄予厚望，你这样对得起师父吗？”
“寄予厚望？”
国师仿佛听到笑话什么般大笑起来，半白的头发飘浮，“什么寄予厚望，分明是看不上我罢了！”
归元皱起眉头，“师父分明把你当亲子对待，你早早下山都令师父一番心伤。”
“哈哈哈亲子？他把我当奴才！”
“归元，你不知道吧，在你山上的前十年，我每日每夜的为那老头端茶递水，他对我冷眉瞪眼，一旦有法诀背不下来便去后山跪三个时辰！”
“可你上山不过一年，老头就把他的宝贝传给了你，平日里你背错他也只是宽厚的罚你抄书。”
“他就是看不上我是奴隶生出的孩子！”
“你们都看不起我！”
国师的神情激动，似乎陷入当年的情绪当中，慢慢的却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只有玉娘不一样……”
可是他的玉娘死了。
他年少轻狂同玉娘吵架置气，害玉娘被一群心术不正的捉妖师盯上。
最后他赶到时，只有玉娘鲜血流尽被玩虐的冰冷躯体，而她血淋淋的内丹被那群人挖了出来，说说笑笑的丢来丢去。
归元抿了抿唇，辩解道：“师父说你性情偏执，若不磨练性情，日后定会酿成大祸。”
国师已然听不进去归元的任何话，周身黑气弥漫，实力成几何倍数的增长。
“不必再找借口。”
他看了眼抱着顾清过来的敖寻，低低的笑了起来，也不知笑谁。
“既然都来了，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敖寻把顾清放在安全的地方，背后靠着柱子上，声音低沉，“娘子，等我杀了他为你报仇。”
敖寻和归元几乎是本文中最强大的战力，但黑气弥漫的国师却跟两人战成了平手，甚至隐隐占着上风。
眨眼间打斗过百招，随着国师的一声怒喝敖寻和归元竟然飞身向后撞去。
门口又涌现一批人，有跟顾清两面之缘的和善老和尚，还有傲气道长，以及其他不认识的人。
“道友，我们来助你——”
国师仍笑，“那就一起死吧。”
他的实力是真的强大，随着打斗的进行那批人中有人重伤倒地不起，只有敖寻归元两人始终在最前方。
顾清的心揪起，盯着国师口中不断呢喃道：“失手失手……”
傲气道长吐着血抛出一条绳索，国师眯着眼，拂尘挥洒，本该劈开绳索的力道却偏了，绳索牢牢套在他身上。
“各位道友，打啊！”
怕不保险，老和尚又套了一层金刚圈。
归元对国师心有不忍，招招重伤却不致命。
敖寻却没这个顾虑，以手化爪，直奔国师的心脏。
爪子刺入国师的胸膛，毫不犹豫的捏爆搅碎，疲惫的众人心底一紧，成功了吗？
国师缓缓低下头，看着伸入胸膛中的手，又抬头看着满脸肃杀冰冷的敖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沾染在他的牙上，国师缓缓露出一个带血的笑，万分可怕。
那笑声由小逐渐变大，身体都随着笑声不断抖动，众人痛苦的捂着头。
“想杀我？”
“哈哈哈我是死不掉的存在啊！”
这句话话音一落，癫狂的笑声达到了最大，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齐齐撞飞出去，最近的敖寻受伤最重。
围绕着国师的黑气纷纷涌入他的胸口，再由他的胸口涌现包裹全身，几乎看不清身上的道袍。
而他的半头白发已经全白，眼底猩红，瞳孔变成了竖瞳。
“死的将是你们，将是整个楚国！”
“赢家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赵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