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间蔓延,医院的病房格外安静,面容跟顾清有着五分像的顾朝阳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父亲母亲捂着嘴痛哭着。
“怎么了这是?”顾清觉得他好像忘了点什么,疑惑的发出疑问。
“你弟弟他救老人反倒被大车撞了,老人家属却不依不饶说因为你弟弟他家老人才受惊,让我们赔偿!”
救人反被碰瓷。
顾清的心底突起一阵无名怒火。
这怒火来得极快,充斥在脑海中,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上前走了两步,场景转换,就看见老人的儿子站在医院旁,洋洋得意的对老人道:“爸,这次碰瓷的是个有钱人,下次再接再厉,再碰瓷一个。”
一把水果刀出现在顾清手中,一道难以言状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杀了他们,你弟弟的病就会好起来。”
顾清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深陷绝望的人听到恶魔的低吟,哪怕明知不对也顾不了再多。
他没动作,那道声音的语气不由得急切了些。
再三引诱无果,场景继续下去,弟弟伤口恶化病死,父亲气愤去讨要说法反被记者逼死,最后母亲疯疯癫癫,从楼上一跃而下。
害他家破人亡的人则是安然无恙。
“杀了他们,你一家人就能复活。”
事态发展到现在,顾清反而由最初的愤怒到如今的平静。
不说这些发展的迅速,单说他的爸妈便不会如此软弱。
他爸爸长在富裕人家,自小是个混不吝的混子,遇到妈妈才洗心革面当成了一个好丈夫,顾朝阳则是随了爸。
他妈妈可是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家庭里反而凭着自己努力一步步走进大城市,工作效率堪称完美的女强人,摆脱了吸血鬼般的亲戚,就连亲生父母也在她手上讨不了好。
这样的一家人怎么可能成了如今的结局,顾清半点不信。
似乎见那家人洋洋得意的场景刺激不了顾清,场面一转,便换了个景象。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顾清发现他在奔跑,不远处的半空中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
按理说这么远顾清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可顾清却是亲眼看到了那少年的面貌。
苍白俊美,一双黑色的眸子仿佛沁人骨髓的寒泉,见到他来,化作莹莹的暖意。
薄唇微勾,映衬着还未完全褪去少年稚气的面容灿若星河。
“哥哥,我爱你。”
少年人的低喃在他耳边响起,好似闷雷炸开,让顾清的心都不由得发紧生疼。
少年的身后站在一位手举冰剑的男人,剑尖离少年的脖颈不过半米。
不、不、不!
顾清的瞳孔收缩,心脏痛的厉害,口中不断的呢喃着什么,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咔嚓——”
场景碎开,系统冰冷的声响响起。
“异能量入侵宿主脑海,抹杀中——”
——
顾清好像脱力的鱼一般猛烈的呼吸新鲜空气,白玉般的面容憋的潮红。
一睁眼,发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在眼前。
“娘子,你怎么样了?”敖寻关切的问道。
顾清眨了眨眼睛,“我没事,你们怎么回来了?”
“是归某不查,中了大妖的调虎离山之技,害顾郎君被大妖上身,而今大妖逃跑,不知顾郎君现在如何,可有不适?”
怕敖寻解释不清楚,归元先他一步解释。
顾清点点头,想起了昏迷前的场景,“是那大妖太狡猾,不怪你。”
他的目光一顿,在归元身后看到了衣衫有些狼狈的穆芳华。
想来凄厉的女声便是穆芳华发出的吧。
穆芳华结结实实朝顾清行了一礼,声音格外愧疚,“顾郎君,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跟在你们身后。”
“没事了。”顾清微微摇头。
这件事归根结底算不到穆芳华身上,都是大妖的计谋罢了,他不也中技让敖寻跟着去了。
微风吹起,顾清感觉脸颊微凉,他伸手一摸,摸了满脸泪水。
“我怎么哭了?”
敖寻心疼的抱着顾清,温热的大手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都是那个臭妖怪的害的,害娘子哭成这样,寻寻一定要抓住他剥皮抽骨!”
顾清好笑的捏了捏敖寻的脸,“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气上了。”
不过顾清的心底却是因敖寻格外暖暖的。
等两人你气我哄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归元才开口问道:“顾郎君,你可还记得那大妖对你做了什么?”
顾清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敖寻的怀里起来,听到归元的问话后,沉吟道:“我好像陷入梦中,忘记自己是梦外人,被大妖调动着情绪,但现在梦中内容记不清了。”
归元叹了口气,“如此便对了,这只大妖的能力与幻境有关,让其陷入梦魇中,在梦中不断吸收着精气。”
陷入梦魇不理会他人,又因精力大失,身体虚弱。
大夫开的滋补的药没错,只是补不胜失。
剩下的事由敖寻归元出手解决,在河神庙中布下法阵,等被大妖祸害过的人进去后,最后一丝残留的妖气也被祛除。
只是被吸走的精气还需慢慢养回来。
“大妖最后逃到哪里了?”
归元的长眉微蹙,望向北方,“上京。”
*
八月秋高,凉风寂寥。
一辆马车行走在大道上,马蹄踏声吧嗒吧嗒格外清脆。
归元依旧一身青衣,只是头上带了一斗笠遮住俊逸的样貌。
车内坐着脸色略显苍白、昏昏欲睡的顾清,他困倦极了,整个人恹恹的没有精神,趴在敖寻怀中。
一行三人正是追寻大妖踪迹一路去往上京的顾清三人。
处理完邺县事之后,三人马不停蹄去往上京。
顾清觉得原文中,可能就是这只大妖害敖寻入了魇,性情大变,除去他势在必行。
穆芳华本也要跟着来,只是穆正元作为官员,需得把邺县事处理妥当才可。
归元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穆芳华的跟随,也拒绝了穆芳华的一片痴心。
马车一颠簸,顾清的下巴磕在敖寻硬邦邦的腿上。
归元的声音自车外传来,“顾郎君,敖郎君,小路颠簸,坐好了!”
敖寻的紧张的抬起顾清的脸,“娘子,你下巴红了。”
这一磕给顾清磕疼了,也磕醒了。
明明之前崴着脚被燕戚追着跑,顾清都没哭,可现在这一下就让他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疼……”
敖寻紧张的手足无措,想伸手擦擦顾清的眼泪,又怕动作粗鲁,反倒让顾清更疼。
“寻寻给娘子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度过这一段颠簸的小路,重新回到平坦的大路上,敖寻本来的吹吹变成了亲亲。
亲亲让人上瘾,顾清由原来的微微抗拒,变得深陷其中。
马车外是专心致志赶车的归元,马车内顾清与敖寻唇齿相交。
马车最后停到树林里。
“天色已晚,但此处离客栈尚远,暂且将就歇息一番吧。”
归元自幼拜师学艺,风餐露宿皆为常事,但双儿身娇体贵,恐受不了颠簸,这才停歇下来。
“好。”顾清应了一声,从马车里下来,敖寻紧随其后。
不知是不是归元的错觉,暮色四合之下,他竟隐隐见顾郎君的唇瓣红肿。
不知人事的归元皱起长眉,“顾郎君,你的嘴……”
“方才路上颠簸不小心咬到了。”顾清侧着身红着脸说出这句话。
归元并未怀疑,恍然大悟后愧疚道:“是归某的不是。”
顾清松了一口气,悄悄的瞪了一眼敖寻。
系好缰绳,归元老练的拾来柴火,点火取暖。
八月的天虽然还有些热意,但夜深露重,实在寒凉,顾清的身体受不住。
取出包袱里的肉饼,放置于柴火之上,不一会儿便肉香味弥漫。
就在此时,又一行人来到此处,大约五六人,为首的是留着长须身着道袍的中年人。
他们看都不看顾清几人一眼,径直选了个地儿,几个小童生火做饭,恭敬的送到中年道长身前。
“无量天尊。”道长口中念了句道号,接过肉腿吃了起来。
不多时,又来了一大一小的和尚,以及凶神恶煞的短衫四人组。
老和尚手捻着佛珠朝顾清三人笑着点了点头问好,随后口中嘟囔道:“今日的人可真多。”
四组人心照不宣的保持距离,谁都没有攀谈。
吃过干粮后,顾清越发的困倦,归元自马车里取下薄被递给两人,随后寻了一不近不远的距离道:“顾郎君,你们歇息,我守夜。”
这让顾清有些不好意思,“这哪行,你白日赶了一天马车,肯定疲倦需要休息……不若你守前半夜,我和敖寻守后半夜?”
归元微微犹豫便同意了。
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应和着树林中不停的知了声,寂静的夜里格外安宁。
顾清让系统十二点叫醒他,时间一到他强行清醒,让归元去睡觉。
“辛苦顾郎君、敖郎君了。”
打坐的归元睁开眼,选了棵大树背靠着,不出三秒,陷入熟睡。
这个时间点,另外三组人留了一人在守夜,其他大多都休息了。
顾清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敖寻身旁,想聊两句保持清醒。
“敖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了一句发现敖寻没应声,侧脸一看发现敖寻环抱着膝盖低垂着头,似乎睡着了。
“那就我自己守夜吧,反正我白天睡了一天……”
顾清好心的没打扰敖寻休息,手中拿着树枝时不时的翻动着火堆,亦或者添两根柴火。
慢慢的,困意如同潮水席卷而来,顾清一点一点脑袋,慢慢陷入熟睡——
耳根微痒,一阵颤栗从腰间直往上蹿。
熟睡中的顾清被别样的方式叫醒,耳根后颈的位置湿润微疼,被人轻咬着。
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后根,顾清瞪大了眼睛差点叫起来,一双大手早已料到的捂住他的嘴唇。
只有丝丝的嘤咛发出。
“是我。”
属于敖寻的声线,但又比起往常更加的低沉,还多了几分烦闷的暴戾。
是敖寻的第二人格敖渊。
被吓到的顾清松了一口气,唔唔着示意敖渊放开他。
捂着嘴巴的大手离开,把他禁锢在怀里的力道却没松开。
问了下系统时间,得到三点半的答案。
此时柴火半熄,其他三组人熟睡,只有道长的小童艰难的跟瞌睡虫打着拉锯战。
顾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敖渊,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敖渊抱着顾清格外紧,薄唇不断在他耳后根厮磨,
顾清有些恼怒的想挣脱开,可无奈敖渊的力量过大。
他看不到敖渊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夹杂怒火和一丝难以差距的委屈。
“你又亲了他。”
“还伸了舌头。”
顾清一时语塞,心底还有些许心虚。
趁着这个空隙,敖渊强迫着顾清半侧着脑袋,霸道的吻了下去。
他不单单止于亲吻,灼热的大手伸入顾清的衣襟,比起敖寻下意识的更加过分。
顾清的心头一惊,双手推搡拍打着敖渊的胸膛。
敖渊纹丝不动。
眼见他的动作越发向下,顾清稳不住了,咬了敖渊在他口中横行肆虐的长舌。
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敖渊的长舌退了出去。
还不待顾清松一口气,敖渊低沉危险的声音便接着响起,阴冷的像是在他脖颈上慢慢爬行的毒蛇。
“你要挣扎便挣扎吧,反正把人都吵醒,我一点都不在意。”
敖渊不在意,顾清在意!
他的身体顿住,随即清冷慌乱的眸子四望。
归元依旧靠在树上,只是柴火半熄,他的身影笼罩在半黑暗之下,看不太明晰,顾清不确定耳清目明的归元会不会被吵醒。
另外三组离的较远,但只要半睡半睡的小童醒来,就会清楚的看到他被敖渊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肆意亲吻。
到时小童再震惊的大叫一声,届时全部人都会清醒。
想到这里,顾清咽了口口水,被紧搂着的身体格外僵硬。
敖渊在他耳边低笑一声,已经知道了顾清的答案。
“娘子。”
“我很高兴。”
敖寻的娘子是傻乎乎的低软撒娇,敖渊的娘子是低沉的危险叹息。
顾清阖上眼眸,任由敖渊的大手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