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被荡开层层涟漪，几百艘宇宙飞船缓缓浮现。
白柔脸色铁青，以意念阻止了两个镜像世界的继续湮灭。双手环抱，她默默为这次灾难中死去的生灵哀悼。
“可恶！又让他们跑了！”李糖前一刻还在被摧毁的超溯星团，下一秒就瞬移到了白柔身旁。
在飞船进入到残余的超溯文明星系后，白柔才和众人离开。
“连其他宇宙的一起算的话，这已经是第八次超模打击了……”王莽咬紧牙关。虽然施心的感应已经算是及时，但他们还是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虫族和无天的袭击没有规律可言，速度又快，实在在防不胜防。
之后，分别看守各个方向的几人，再也没有等到虫族女王和无天的亲自进攻。
混乱中，许多觊觎着各种资源的文明，也展开了从没有真正停下过的争斗。即使是光体文明出面呼吁，也收效甚微。
但从前不被神界重视的人类文明，有了明渺等人的庇护，已然成为了这乱世中的世外桃源。
直到爱江直播了本星系团一个中等文明被入侵的惨烈场面之后，人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几个为人类战斗的学院导师是多么珍贵。
以致于一些人从以前的猜疑、诋毁，在恐惧面前变成了病态的崇拜。但是，和张天义他们不同，明渺等人，已经不太在乎大部分人类的所想了。
以明渺来说，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在守护父母的同时，顺便护着人类而已……
隔开了整片星空的银河，从龙水月的视角看去，就像一个永不休止的陀螺。它和其他“宇宙尘埃”一样，轮转不停，等待、追寻着自己的命运归宿。
“我只说一遍，你们走。”她黑裙嵌进深空，传音夹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同时在外星舰队中响起。
这次的行动，这个来自宇宙另一端的高等文明，已经策划了许久。
宇宙太大，不是每一个传闻都能被相信，即使是曾经星际联盟中的大神文明所说，也不一定。
这个外星文明就是这么想的。
舰队中，有一个体型较小，外形褶皱如大脑的飞船发出了维度传音。
“神明，你好。我们要去往地球，只为探索，不会干扰。”
传音没有什么情绪，甚至还有点请求的味道。因为首脑猜到，他们是被这个神秘存在从超距传送中拉出来的。
“在七维世界观察蓝星那么久，真是辛苦你们了。”
飞船内，身体庞大的舰队首领忽然颤抖不已。
恍惚中，他听到了船体的声音：“警……告……目标……超灵……不可观测，不可……接触！”
与飞船融为一体的他，只负责决策，但此刻恐惧降临，他发现船体断开了精神链接。
随后，连其他所有的联系都失去了。
一瞬间，整个宇宙都消失了，只剩他漂流在一片永恒的虚空中。
“神明……请放过……”
以堪比神明的精神能量出名的落星文明，第一军首脑只和龙水月打了个照面，就濒死当场。
“我们，警告过你们。”龙水月的传音透着藐视一切的慵懒。现实里她岿然不动，但在对方的精神世界，她仿佛就是整个世界。
“为此，你们要付出代价。”
“请……让我……”
龙水月眉目微挑，略感意外。在她略微释放了威压之后，这首脑竟然还能发出传音。
“明白。”她的回应言简意赅。这是个值得尊敬的领袖。
回过神来，虽然一切正常，但落星舰队没再找到首脑。整个舰队，都只得到首脑的最后命令——全速撤退！
精神世界里，那黑衣生物已变得不可名状。所有的仪器也无一例外的全部失灵。
随着时间的后移，有人疯了，失灵的飞船开始互相撞击。
首脑不见了，那个无所不在的“幽灵”，是在警告吗？
副脑，他的身体还未完全与船体结合。努力回想着先前那个神秘的生物，他才注意到，那生物的外形，似乎……与人类完全匹配？！
神明与凡世生灵一个模样，就有很大的可能，他们……是同源！
为什么，没有一个成员发现这显而易见的特征？他们所有人的认知……难道都在对方的精神压迫下扭曲了！
传闻是真的！地球……不是没有神明！
不！说不定地球一直都存在着神明的，他们只是……回来了？
短暂的理智，让副脑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落星神界，没有神明出来干涉……
他们之所以叱咤一方，就是因为与落星神界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这一次，落星神明为什么不出面？！
难道……连他们，也害怕这个神秘的人类女子？！
副脑想到了出发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神迹。
原来，那不是鼓励，是劝阻！！
“回航！全速回航！”
……
时空裂缝久久未能愈合，许多被无情抛弃的飞船无力地漂流在太空，陷入疯狂的船员自相残杀。
龙水月始终凝望着美丽的银河，神情冷淡。她是希望世间再无争斗，但对方只要付诸了行动，就是敌人。
诸神黄昏，人人自危的时代。那些从前不得干扰凡世文明的约定，早已名存实亡。
她这么做，和其他拥有神界的文明比起来，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平凡日常，明渺一看到白柔失望地穿墙而来，就知道她又无功而返了。
扭过头，明渺劝道：“我说，其实我们这是有个门的。”
话音刚落，方止就拽着李糖从天而降。虽然房屋完好无损，明渺还是一脸黑线。
“我说……”
黑裙摇摆，龙水月默默地坐到了明渺的身边，很自然地拿走了他的苹果。
轻叹一声，明渺无奈地拿起了另一个。
李糖挣脱开方止，气呼呼又抢走了明渺嘴边的果子。
“真是的……他们先骂人的！要不是你拦着，本姑娘要抽得他体无完肤！”李糖忿忿地咬了一大口，问道：“明渺你要说什么来着？”
“没……”瞅了一眼看戏的白柔，明渺“偷偷”地抓起最后一个。
鲜甜入口，明渺拍了拍小李糖，语重心长道：“别跟这些目光短浅的生灵计较，你小李糖打个喷嚏他们都得灰飞烟灭！”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人家的神界主宰只是酸了水月一句，他就暗暗封住了对方修为。”白柔捂嘴轻笑，若有所指地盯着僵住的明渺。
龙水月适时出声，调转话头：“你，要不要和我们暂时住一起？”
“好。”白柔甚至都没有思考。
方止一听，来劲了，坏笑着指向王莽的房间，道：“这间怎么样？”
“好啊……”
高出了方止半个身子的白柔，眉目含羞，显得柔弱不堪。
方止立刻接不上话了。
在王莽面前，白柔会收敛很多。但只要他不在场，白柔的玩笑话有时候连方止都会觉得害臊。
后来，几人的话题上到九重天，下到下三路。
被危机分开的星际文明，在保命自身的同时，也会伺机狩猎。除了中心琉璃星海保持稳定，整个元宇宙世界的星际文明都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被迫告别母星，成为星际种族的文明数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
对于大部分文明来说，被强化了的虫族是狩猎者，但对神明来说，他们还是虫子。
可夷灵之力的隐藏能力实在太强，即使是明渺这样的至高神，都免不了看漏。
有时候，渺小可能也有益处。
这天，明渺又打发了一个不识好歹的星际文明。
刚回到住处，就见几人围在一起，似乎就等他一人。
“你们说的永恒之门，因观说，她见过。”施心神情严肃，缓缓说道……
神界，甲玄门比前些年要热闹许多。
与琉璃神界的比试之后，许多以地球名义出战的神明经过考验，加入了各个宗门。
这一点，琉璃神界也是一样。
明渺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奇点和三老的安排。毕竟，虽然灵气复苏，但短时间内对于现今的飞升者来说，这两大神界的飞升难度还是太大了。
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如果再不加入新鲜血液，世界线就可能就不在两大神界的掌控之中了。
同时，明渺猜到了奇点和三老的另一个用意，那便是减弱神界之间的成见，通力合作。
大殿周围，护卫隐藏在浓郁的灵气内，显得庄严肃穆。
“不错……奇点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因观微醺地横躺于长椅，满意地扫视着明渺等人。
众人神情各异，此刻的因观与传说中、以及众人印象中的模样都相去甚远。
“你，认识奥老对不对？”
几人疑惑地转过头，不知道明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当他还是个飞升者时，我就指点过他。”举杯的手停住，因观缓缓抬眉，道，“不只有他，每个时代的至强者，我都与他们过交集。”
“那亁……”
“小家伙，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因观将酒杯送到唇边，淡淡传音，“每个生灵，有开始，就终会迎来结局。或在法则之劫中竭力而亡，或在争斗中殒落。就算如你们一样超脱因果的神修者，终有一天也逃不出生离死别。”
说着，因观茫然地看向微笑的葛老，轻声呢喃：“小奥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明渺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他猜对了，因观是知道奥老有此劫难的。
奥老与亁战斗的那个宇宙，他是去看过的。从残余的气息来看，至少出现了两个强度相当于觅雪封印的至尊夷灵。
其实他也不相信，奥老会察觉不到是亁设下的圈套。
他……应该是察觉到命劫已至，自己又度之不能才安然赴死的。
可用几个宇宙的生灵，来换世间最强之一的神界领袖，真的值得吗？
明渺想不清楚。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神界，偶尔有行礼之人。明渺之名，在比斗大会之后已经人尽皆知。但地球神界向来卧虎藏龙，明面上的各个宗门主，不一定就是最强，所有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浮岛，葛清瑶的住所隐匿在山间。
一进门，一道破开了空间的刃风就撕裂了明渺的肉身。
“啊啊啊！明哥！啊啊啊怎么是你啊！”葛清瑶抱着残躯梨花带雨，哭得那叫一个惨。
坐在屋檐，明渺歪起嘴角看着葛清瑶心痛懊悔的模样。
见葛清瑶都快哭断气了，不太忍心的明渺才提醒道：“喂喂……怎么说也是宇宙至强之一的至高神，清瑶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涕泗横流的清瑶瞪大了眼睛，先是惊喜，然后低下脑袋生起了闷气。
明渺好一顿哄。连拿出在琉璃神界赢到的替身法器都没什么作用。
“不用了，心姐他们都给过我了。”葛清瑶如是说。
阴面，葛清瑶熟络地和白魄打了个招呼，便小跑着去摆弄那些模样怪异的魂器了。
白魄纯白的眼睛凝视着无尽的黑暗，喃喃道：“没错，在消灭了吞天神界之后，轮回殿主确实在这里短暂停留过。”
想到那段受益匪浅的时光，白魄心中五味杂陈。
“我听说，那时候其实是地球神界在背后支持孙前辈。而在后面的全面战争中，主要也是靠地球诸神。”白魄迟疑道，“但……轮回殿主虽曾授业于我，我也不知，他如今为何与众生为敌。”
意料之中的回答，明渺话锋一转，问道：“因观说，要带我们去往永恒之门，你……”
“我修为不够。”白魄回答得很干脆。
看着四处探索的葛清瑶，他苦笑道：“修行之道，天赋、机缘、努力缺一不可。我见过很多努力到痛苦的生灵，可穷其一生，他们之中很多连飞升的天劫都引发不了。”
“从前，我也觉得人定胜天。”白魄释然道：“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是我们在选择，是宇宙在选择我们。一旦想通这点，世间种种，看不看得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明渺无言。
白魄的所指，明显就是孙悟、觅空、施心甚至葛清瑶这类凭空冒出的至尊生物了。
“想来还真魔幻……”白魄少见的露出了笑容，“当初在地球凡世时，我就觉得你们一定不简单。没想到，短短几十年，你们就走到了让我仰望的地步。”
交谈许久，久到葛清瑶都无聊地回来旁听了，明渺才离开。
“对了，如果能见到轮回殿主，帮我和他说一声，白魄不后悔曾经跟随他。”
白魄的声音萦绕耳旁，明渺头也不回，带着清瑶奔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