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走了,他要在离开之前好好的玩一圈,下一任判官出现以后,上一任判官的能力就会随着时间消失。
他的存在也会在当前的世界淡化,这个过程大概是一年。
张大爷给关察讲了好久,从他离开自己的世界、第一次履行判官的职责、在其他世界的见闻、当判官的注意事项还有最神秘的源。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关察什么都没做,按部就班的继续自己的生活,在超市和自己家里两点一线。
如果有某个地方需要判官,他会接到召唤,他就可以通过判官令前往。
一年以来,平平安安,无事发生。
傍晚6点30分,关察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超市,径直来到了天台上,他在等张大爷,今天就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傍晚的风是带着凉意的,关察单薄的外套有些不够用,不过关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站在城市的高处,整座城市在关察的眼中一览无余,昏黄的夕阳给城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半个小时后,霓虹灯接连亮起,夜生活开始,相比于白天,夜晚的人们多了几分克制,也多了几分放肆。
高架桥上,汽车车灯连成一片光的海洋,人们像是穿梭在其中鱼群。
以前的关察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接过判官令以后,他开始下意识的去观察世间。
只是无论看什么,都带着些许的惆怅。
他最想去医院看看,但是内心的声音总是在阻止他。
如果生老病死都已经是注定的,那救死扶伤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呢?
同事的父亲前几天因为脑出血进了急救室,抢救了三天以后没有挺住,去世了。
如果同事和她的家人提前知道了她的父亲注定了会在那一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们是会选择继续抢救还是等待死亡的来临呢?
关察想不通。
“你变得透明了。”关察开口。
张大爷回来了,他踩在飞剑上,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正常,我在这个世界的淡化接近尾声了,十分钟以后我就该彻底离开了。”
“你只给我留了十分钟。”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张大爷扔过来一个小巧的酒壶,里面装着他在路上买到的美酒。
关察拧开酒壶闻了闻,放在了一边。
“我喝不惯白酒。”
张大爷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酒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一脸满足。
“那就给你留个纪念。”
“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说不准,如果我那个世界的源出现问题的话,咱们或许还能再见面。”
“上次你忘了告诉我,源是什么样的。”
一年前他和张大爷交谈里唯一落下没讲的点就是这个。
“源啊……”
“源的形态不固定,毕竟那又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张大爷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过源切换宿主时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它会冒着蓝光移动,就像是蓝色的萤火虫。”
关察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张大爷的话上,他趴在天台的栏杆上,身子向下探去。
“你说的,是不是这东西。”
关察说着,右手精准一握,把手举到了张大爷面前。
“嗯?”张大爷凑过身子,关察张开了手。
一只蓝色的“萤火虫”扑闪着翅膀躺在关察的手心,天蓝色的光芒忽隐忽现。
“对!就是这东西!”张大爷一拍手。
“你马上要走了。”关察注意到了张大爷的下半身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张大爷就像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鬼魂。
张大爷没功夫回答关察,他仔细端详着关察手心里的萤火虫,一拍脑袋。
“不对啊!”
突然,萤火虫猛的扇动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两人不注意冲向张大爷的胸口。
张大爷下意识举剑要挡,才发现自己的手臂都已经消息了一半。
关察反应迅速,抬手便抓,萤火虫的光芒忽明忽灭,透过了关察的手掌,钻进了张大爷的胸腔。
关察看了看自己的手,毫发无损,看了看张大爷,他已经只剩下了脖子以上的部分。
“不对不对!”张大爷大叫起来。
“出事了关察!”
“你得赶紧找到我!”张大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他没法团团转,因为他只剩下了脑袋。
“三个源!”他的语速加快,要赶在嘴巴消失以前把重要的话都说出来。
“两个世界……”
张大爷的声音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没说完的半句话。
不远处一栋更高的建筑物天台上,边故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伫立在冷风中,嘴里叼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烟灰顺着风飞向了关察所在的方向。
烟头的红色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扎眼,犹如危险的警报。
边故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记录:
——确认能量源转移的特性并不单一。
——确认存在跟我一样的进化人种。
——进化方向以及进化速度有待观察。
烟燃尽了。
边故把笔记本收好,拿出香烟盒再度抽出了一支放在嘴里点燃。
烟草的味道缓解了他躁动的心。
铃铃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划破了静谧的夜,边故自天台一跃而下,目光狠厉。
郊外,这是一片废弃工厂,生锈的锅炉和机械设备堆了满地,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满是青苔。
边故拉开一道大铁门,锈蚀的味道涌入鼻腔,其中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穿过蓄水池,再打开两道围栏,暗室的入口就在这里。
边故拿出钥匙打开门,锁链穿过男人的琵琶骨将他吊在半空,正对着门的位置。
男人的四肢已经被截去,用绳索挂在他的四周,像是晾晒的腊肉。
半空中的男人张开嘴发出模糊不清地音节,他说不出来完整的话,他的舌头被割掉,牙齿也全部被敲碎。
他只要想开口,血水就会混合着破碎的牙齿和血肉在嘴角流下来。
“求求你杀了我……”
边故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样求饶的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了,没用的,求饶可没办法换回他父母和姐姐的命。
暗室的一角摆满了各种专业的实验和解剖器具,边故原本不擅长这些,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去特意学习的。
边故拿起一支注射器,里面是黄褐色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让那个男人无论在怎样的折磨下都可以保持绝对的清晰。
皮鞋踩过水泥地面接近的声音就像是索命的恶鬼。
那个男人浑身剧烈颤抖,铁链随着他的摇晃发出嘶哑的声响。
边故走的很慢,他要让那个男人慢慢的感受恐惧,等待可以无数倍的放大这种情绪,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右手的五根指骨刺破血肉野蛮生长,化作骨质尖刺,边故说它们叫做手术刀。
事实上,这比真正的手术刀要好用多,它们更加锋利,削铁如泥。
“开始啦,你可以叫了。”
边故的声音宛如恶魔,针头和“手术刀”同时落在男人身上。
鲜血四溅,男人的惨叫穿透了这座独属于他的废旧牢笼回荡在寂静的郊外。
没人能想象到他经历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他的身体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人类已知的所有病毒都被边故用在了他的身上,边故会给病毒足够的反应时间,甚至会给他们创造最适宜的繁衍环境。
只为了让这个男人最充分的感受每一种痛苦。
他的所有器官都被活体摘除,维持他生命的,是边故留在他体内的蓝色能量,这种不可思议的物质可以让他在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情况下存活。
这不是结束,边故每天都在创造更新颖更残酷的酷刑用在他身上。
不够,远远不够,跟自己所经受的痛苦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折磨这个男人不仅没办法冲谈边故的痛苦,反而让他在痛苦的泥潭越陷越深。
父母和姐姐的死就是边故最深的梦魇,他无法入睡,闭上眼睛,烧焦的血肉味道就会充斥在他的脑海。
一年前,就是这个男人驾驶着挂车撞翻了边故的车。
他的父母和姐姐当场死亡,边故的左腿截肢,右眼坏死。
救护车和消防员赶到时,大火已经吞噬了两辆车子。
能抢救出来的,只有三具烧焦的尸体还有半个身子重度烧伤不成人形的边故。
而事故的始作俑者,挂车司机,仅仅额头擦破了点皮。
因为车辆全险,他在做了笔录以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此时的边故,还在重症监护室靠着呼吸机苟延残喘。
医生说他活不过一个星期,因为伤势太重了。
但是他活下来了。
支撑他的信念,是复仇!
事故发生的第二个月,边故在医院眼皮底下失踪了。
警方和院方搜索了整座医院也没能找到他。
人们无法想象,一个半边身子重度烧伤需要全部植皮、左腿截肢、右眼坏死的残废,是怎么从医院独立逃走的。
挂车司机从洗脚城哼着小曲出来,最近倒霉的事情有点多,他得洗个干干净净冲冲霉运。
找个饭馆喝点小酒吃个夜宵,回家安安心心睡一觉。
他这样盘算着。
殊不知,在他身后的阴影里,死而复生的幽灵已经盯上了他。
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