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村民们刚把昏迷的游客绑起来,腹部不经意间传来剧烈饥饿感,不少人的肚子当场咕咕大叫。
老村长眼皮微颤,开口道:“大家今晚都辛苦了,先回去吃点东西,半小时后再过来集合,凌晨12点前赶到神女洞就行。”
“好的,村长。”
众人浑身发软的捂着肚子,脚步虚浮的往家里赶,等大吃一顿回到民宿后,发现游客和陈谷生等人都醒了。
朱峦山微恼踹了陈道长一脚:“不是说至少睡一天一夜吗?这才半小时就全醒了,你那药也太不靠谱。”
陈道长亦是不解:“可能过期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别聊了,要杀要剐我都认,给点吃的行不?”封瑬玉有气无力地开口,不就躺了半小时?怎么跟饿了一天似的,难道是那过期迷药的副作用?
“舅舅,此事真的与我无关,放了我好吗?呜呜呜……”陈朵兰可怜兮兮跟自小疼爱她的朱峦山求救。
朱峦山眼中闪过心疼,转头就跟村长求情:“村长,兰兰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事肯定与她无关,她也绝不会拦着我们,你看……”
“行,她就放了。”老村长宽宏大量地点点头,顺便又吩咐村民拿些食物给绑着的几人吃好,这才押着他们,往后山方向走去。
“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封瑬玉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的问,该不会是准备找个地给他们都埋了吧?
“后山,神女洞。”
闻言,轮回者们脸色变了变,这不是副本“禁地”吗?
万万没想到,他们想方设法进不去的神女洞,竟然全员被绑着押进去。
沈臻寻走在老村长旁边,面色冷静沉着,开门见山:“陈不归是你们所杀,而且所有村民都有参与其中……”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村民们明知道杀了他们会导致警察顺着线索查过来,仍旧将所有人绑起。
怪谈暗示杀人,而所有村民都直接或间接犯下此罪,命都可能没有,还在乎坐牢?
“不对,也不是全部。”
沈臻寻话语一转,在村民们冰冷的视线下面色自若地接道:“除了出门在外的陈谷生和陈朵兰,我说的对吗?”
陈朵兰被他这句话吓到,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故作不知。
老村长眼中闪过赞赏:“你很聪明,可惜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要杀他?”
沈臻寻问,虽然内心已隐隐从怪谈内容猜出一些,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我们并不是想杀他,而是为了自救,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事情真相,并且赞同我们的做法。”老村长肯定地道:“我自认没有做错,不管是你,还是你们,若处在我的位置,也一定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噗~哈哈哈哈……”苏七釉突然大笑,然后在老村长恶狠狠的瞪视下不走心地解释:“抱歉,我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陈谷生好奇地问:“什么好笑的事?”
“咳。”苏七釉得意地抬起下巴道:“小时候遇到一算命老头,对方言之凿凿地说我有灭世之相,我转头就把他给举报进去,还得了个热心市民奖。”
“哈哈哈……确实好好笑。”陈谷生很给面子的笑起来。
苗九歆眼神怪异地看着她:“被杀的那个是你弟吧?你是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呃……”陈谷生纠结地道,“可是我总感觉他没死。”而且还一直在她身边。
后面这句她没说。
但也足够吓人,没看见村民们的小脸都白了两个色号嘛,纯天然美白。
轮回者们只以为她是在故意恐吓村民, 没有深想。
队伍最后面。
苏墨弯腰靠近陈九魅,低头小声耳语:“你不去救人?”
啧,这缩骨术搞得他说话还得弯腰低头,不知道有没有伸骨术,等他学会,把自己先拉长个几厘米,超过188!
陈九魅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心疼,“不能去,这是小笙原有记忆,不能破坏。”
对哦,差点忘记不能崩剧情,难怪平时在副本作天作地的小白都不敢动。
提前下线的杜厌波无聊的打着隐身伞跟在队伍最后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后山,神女洞。
众人往里走约六米,左边石壁出现一幅边长六米的壁画,只黑红两色,看山水布局很容易认出是桃柳村,线条单调的古装小人四处溃逃,脑袋旁边标注有名字,周围是无数大老鼠。
壁画左上角画了个红色的圆,中间标着数字1,右边写着两字:鼠疫。
这时,陈谷生等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边看边微带疑惑地继续跟着队伍往前缓慢挪动。
刚过左边第一幅壁画,右边石壁立即接上第二幅壁画。
仍是桃柳村,标着名字的古装小人们在红色线条画出的火焰中绝望挣扎。
左上角标注:②天火。
然后又是左边壁画,古装小人被大水淹没,接着地震、泥石流、龙卷风……各种天灾一个个轮了遍,小人们的衣服也随着时间不断变换往前。
到近现代,壁画小人死法多了些新花样,比如女鬼索命、午夜小丑、电锯狂魔、丧尸爆发……
呃……玩得还挺花。
大概走了几百米,沈臻寻在倒数第二幅壁画停下,怔怔地盯着其中一个小人,喃喃开口,“张示琮……”
苗九歆问:“你认识?”
“我爷爷的好友,60年前来到桃柳村后,之后再无消息。”他昂头看了眼左上角写的大逃杀,“如果壁画是真的,没有意外,他该是死了。”
众人不寒而栗,一个真实存在的名字,意味着壁画可能不仅仅是壁画,而是……
记录。
沈臻寻接道:“而且,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其实每幅壁画上的人数都是固定的,102人。”
固定人数,变化死亡,这是什么邪教仪式吗?
细思极恐。
村民们则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神情凄然。
沈臻寻等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瞥见壁画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左上角标注:27陈不归。
难怪村民们要杀死陈不归,根据壁画来看,他竟是全村村民的死因!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村长老泪纵横,伤感道,“老夫也是逼不得已啊……”
“就因为一幅壁画,你们就随便杀人?我看就是因为你们杀了他,所以才被报复,还害得我们几个无辜者被牵连。”封瑬玉愤怒地喘着粗气指责,眼眶通红,就是因为这些愚昧的村民,吕玫妍和花茗佳才会被杀。
“呵,无辜,你再仔细看看。”
老村长讥讽地看着他。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刽子手别想狡辩!”封瑬玉眼角余光蓦地扫到壁画上一个名字,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咆哮,“为什么我的名字也在上面?!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恶狠狠地瞪着村民们:“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将我的名字刻在上面,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村民们怜悯的眼神。
“不可能,不可能……哈哈哈!我明白了,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哈哈哈呵呵呵呵……”
封瑬玉颓丧地坐在地上,满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并不是所有人。”老村长苍老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有三人不在上面。”
他抬起枯瘦的手,缓缓指向陈谷生、冷姝寐还有安旻辰:“陈谷生、冷姝寐、安旻辰,他们三个不在上面。”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三人身上。
老村长目光灼灼地接道:“冷姝寐和安旻辰作为外人,也许是被无辜卷入之人,但陈谷生作为我们桃柳村人,为什么她的名字也不在上面?这很不合理,不是吗?”
沈臻寻好奇:“所以?”
“只有她的名字不在!说明什么?说明她是神看中之人,只要我们将她献给神,神便会保佑我们。”老村长虔诚地道。
陈谷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然而,村民们不这么认为,包括封瑬玉,全都眼冒精光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根闪闪发光的救命稻草。
脑子进屎了吧你们!
脑子进屎的村民们自然不肯听她辩解,将她抬进山洞内一个破败石屋的床上绑好,半堵破败石墙后面有一副黑棺。
山洞十分宽敞,成桃型,周围石壁经过人为细心打磨,雕刻着五幅极其精美的壁画,画风和入口通道内仿若小儿涂鸦的壁画有显著差异。
第一幅壁画,所有人躺在地上,到处都是老鼠,鼠疫导致村民只剩几十人。
第二幅壁画,神女将神石赐予村民,所有人被拯救。
第三幅壁画,村民们虔诚跪地,双手高举,上方是一颗发光的红色石头。
第四幅壁画,空空的棺材旁,一人杀死带着红石项链、侧着身体的半身人。
第五幅壁画正对着山洞入口,最为精细华美,乃神女出嫁图。
只可惜,这些精美绝伦的壁画此时却无人欣赏。
安旻辰和冷姝寐试图阻止村民,被无情打晕,至于沈臻寻、苏七釉、苗九歆和封瑬玉四人,老村长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携手共同送陈谷生去见神,二是陪她一起。
封瑬玉毫不犹豫地选择村民方,苗九歆根正苗红,本想反抗救人,却被沈臻寻暗中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人设。
无奈只得憋闷地选择同流合污。
老村长很是看重沈臻寻,递给他一把匕首,让他刺第一刀,并叮嘱动作务必轻些,毕竟后面还有八十多个人要排队刺。
陈谷生气得大骂:“那么狠的吗?就不能给我一个无痛死亡?”
老村长捻着胡子:“这叫雨露均沾。”
个屁!
沈臻寻浑身僵硬的拿着匕首,脑袋突突地疼,哪敢下手刺?
他敢保证,他要是敢刺她一下,这女人铁定能跳起来给他来十下,就算他是她亲爹都没用,何况他不是。
老村长鼓励地拍着他肩膀:“去吧,你可是第一,好好珍惜这福气。”
沈臻寻冷着脸将匕首塞还给老村长:“本人无福消受,这福气还是村长你自己留着吧。”
“不不不,这福气送你!”
“我不要,你留着。”
两人互相推拒,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语黑线,不知他们两这是玩哪出?
最终,老村长使出杀手锏,眯着眼睛危险地问:“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其实根本不想加入我们桃柳村这个大家庭吧?”
语落,村民们瞬间杀气四溢。
“自然不是。”沈臻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握紧匕首咬牙道:“盛情难却,就由我来做刺她的第一人。”
很好,这些村民,结局一个都别想活,尤其是这个敢坑他的糟老头子。
沈臻寻满脑子不利于社会和谐的危险想法,拿着匕首朝陈谷生走去,暗中则拿出一个血包,准备表演“刺了个寂寞”。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不知从山洞何处响起。
“怪谈,白骨笙歌。”
老村长蹙着眉头细细辨认:“这声音,好像是……陈不笑?”
“这瓜娃子,他想干啥?”
“怪谈不是必须一晚念一个吗?”
村民们疑惑地窃窃私语,沈臻寻却是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怪谈是如此悦耳。
从前,有个快乐的小骨头,每天在地主家的田里种地,然后上交大部分食物作为租金,自己留下很少一部分。但是小骨头并不介意,每天伴着屋内传出的奢华乐声哼着歌儿,快乐的干活,日复一日。
白色光芒如水流般从山洞外缓缓流入,一寸寸吞噬黑暗,无人注意。
小骨头很容易满足,只要每天能吃饱,它就可以悠然自得的活下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大旱,颗粒无收。冬天到了,小骨头饥寒交加,它卑微地敲响地主家的门,祈求地主能施舍它些许食物。
山洞内的光线骤然变强,人们疑惑回头,看见缓缓涌入的光,神色惊慌。
老村长大喊:“不好,快阻止陈不笑!”
“人呢?他在哪?”
“他妈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屋内烧着炭火,暖气透出来,地主穿着温暖的华服,摆动着胖成球的身体开门,冷漠地大骂:“不过一个贱骨头,还想吃我家的东西,我就是扔给狗吃也不给你,滚!”
白光罩住所有人,如同白日。
沈臻寻下意识地掏出怀表,打开一看,十点十三分。
门重重关上,奢华的乐声透过门窗传出,小骨头却再也哼不出歌来,它靠坐在门外,抖如筛糠,缓缓闭上眼……太阳出来了,温暖回归大地,小骨头沉默地继续种地,一如往常,只是……屋内却再也没了乐声,死寂一片……
叮铃……
合欢铃的声音轻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