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日。
温介婉和毛九荭天未亮就起了个大早,一晚上都在忧心生死,根本睡不着。
两人顶着黑眼圈在村里左看右逛,行为十分可疑,惹得当地居民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戒备,无论他们问什么,都不愿说。
一早上无功而返,更是焦灼。
回到民宿,在门外刚好和拿着一圈精致漂亮花环的闻艾碰见,对方开心的举着花环给两人看,“我花了一早上才编好的,你们觉得怎样?”
若是往常,两人必定会因对方阳光的笑容而心动,现在却只觉得心塞。
所以在我们忧心自己能否活着离开、忙着到处查找线索、看别人白眼的时候,你就忙着做这玩意儿?
黄小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毛九荭一见,气得当场就想一把夺了她的手机扔进粪坑。
黄小霞见三人回来,有些尴尬地收起手机,起身小跑过去,扯起一个笑容故作热情道,“你们回来了啊,刚才我让老板娘做了午饭,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她瞥见闻艾手里漂亮的花环,黑眸染上喜色,伸手就去抓,“这花环好漂亮,送给我的吗?谢谢闻哥哥。”
温介婉都惊呆了,她好像没听闻艾说要送给她吧,这也太……
闻艾避开她的手,将花环举高,“抱歉,这是给笙笙的。”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送我的。”黄小霞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道,“不好意思,因为闻哥哥都对她不冷不热,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其实不止她这样觉得,温介婉和毛九荭也如此认为,这几日相处下来,都能感觉他对陈骨笙的态度比较冷淡。
“我们没有关系不好。”闻艾有些为难的道,他不好说出陈骨笙多重人格的事,这应该是个秘密,若是随便说给别人听,笙笙知道了讨厌他怎么办?
他喜欢陈骨笙,对她的第二人格却没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反而有种情敌的感觉,总之,喜欢不起来。
这时,民宿老板娘从厨房探出头来,问他们要不要开始上菜。
“上上上,老子快饿死了。”毛九荭忙不迭的道,他早上没吃饭,又逛了一早上,肚子饿得不行。
“怎么没见陈骨笙?她出去查看还没回来吗?”温介婉看了圈周围,疑惑地问。
“她啊,一直在房间没出来。”黄小霞拉长声音道,颇为看不起,虽然她自己也犯懒没出去找线索,但她是为了给大伙儿张罗午餐,不像某人才是真正偷懒。
温介婉和毛九荭一听脸色果然变得不好看,气不顺,他们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找线索,把他们叫来的人却躲在房间偷懒,若不是畏惧对方获得的强大能力,真想破口大骂。
闻艾却是眼睛一亮,陈雯儿作息规律,早上7点起床,倒是笙笙喜欢睡懒觉,难道……他的笙笙回来了?
思及此,他迫不及待想去确认一下,话语带着丝丝激动,“我去叫她。”
他刚起身,陈骨笙房间的门就开了,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神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早上好。”她腼腆的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温介婉、毛九荭和黄小霞直直地盯着她,眼神有点怪异。
怎么觉着,似乎有拿点不对?
“笙笙,好久不见。”闻艾激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将手里的花环戴到她头上,满眼星河地赞美道:“很漂亮。”
“啊?谢谢?”陈骨笙愣愣地摸了摸头上的花环,鼻尖闻着花朵的清香,似乎还有青草和雨露的气息,很好闻。
不过这厮前几天不是对她很冷淡吗?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热情?
让她好不适应,就很懵。
闻艾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她的不适,牵着她的手坐下,盛了一大碗饭给她。
陈骨笙立即被眼前的美食吸引,顾不得继续思考他的异常,脑子这东西,她向来是能不用就不用。
闻艾一直给陈骨笙夹菜,殷勤的样子和之前几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一夜之间两人就从陌生人变成热恋情侣,诡异到让人想无视都不行。
饭桌上的另外三人都是边吃边偷偷的瞄着两人,暗中猜测,莫不是陈骨笙昨晚偷偷给闻艾下了蛊?
或者?打卡系统?
黄小霞看得眼红,嫉妒得饭都吃不下,她喜欢闻艾,甚至可以说是深爱。
前几天的相处中,她自认和闻艾关系最好,因为不管她问什么,闻艾都会温和耐心地回答她。
他脸上总是带着让她心动沉迷的笑容,高贵温柔而博学包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她最爱的类型完美吻合,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白马王子一般。
她之前觉得闻艾是喜欢她的,直到今天看见对方对待陈骨笙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去祈求对方的爱怜,卑微到尘埃里。
如此不同,一眼便可看穿的深情爱恋。
然而,面对如此明显的热烈爱意,陈骨笙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让她怎能不嫉不妒不恨?
吃完午饭,几人回屋继续商讨。
温介婉和毛九荭查了一早上什么异常也没发现,闻艾只顾着制作花环,自是什么也没发现,黄小霞说自己在网络查了下落月村,并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查到,而且就算现在再赶回玫瑰庄园查看,也来不及了。
屋内萦绕着低沉绝望的气息,温介婉愁眉不展,毛九荭焦躁的走来走去。
黄小霞看向陈骨笙,讽刺道,“你把我们叫来,怎么也没了主意?之前不还说得信誓旦旦,就算没有我们也能离开,现在咋就哑巴了?”
毛九荭想到那一幕,笔尖险些刺破喉咙,惊惧至今仍有残留。
他深以为然地暗暗点头,当时她可是拽得不行,呵呵,现在打脸了吧?
不过这话他也就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陈骨笙没回话,她对这几天的记忆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大概就是她接了个电话,得知自己在幻境,就找闻艾帮忙寻找离开的办法,至于黄小霞说的事,她不记得了,但是温介婉他们没有反驳,大概是说过吧。
既然说过,她就不能继续摸鱼了,得给人一个交代才行,不然不就等于说谎?
死可以,痛不可以,说谎也不行。
于是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想了一转,好吧,还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倒是脑子里莫名奇妙的冒出两个字。
活线,《奇诡日记》第十二篇幻觉。
连接万物,爱情、命运或者因果。
使用的代价也很大。
奇怪,她怎么突然想到活线?她不记得之前自己有用过啊?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吧。
陈骨笙闭上眼沉入意识深处,喂了陈不归一些爱意,换得活线一小时的使用权。
待她张开眼,发现活线另一端竟然向外延伸到不知什么地方时,大吃一惊。
她什么时候用过它?!用它做了什么?艹,不会是她自己付出代价吧?
不,就算失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傻,这个代价应是其他人支付的。
话说,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她脑子还能用吗?
血红色的活线蜿蜒往前,陈骨笙一脸严肃地沿着活线往前走。
闻艾四人只见她闭了会儿眼,睁开眼先是一脸惊愕,随后二话不说的起身就往外走,喊她也不应。
几人只得莫名其妙的跟在她后面,一直走到了落月湖边。
“这里我们昨天不是已经仔细检查过吗?”温介婉看了看周围,不明白为什么又来这个地方。
陈骨笙没有回话,血红色的活线从湖边一棵柳树下的水仙花丛中穿过,钻入水中。
她蹲在湖边,俯身低头顺着红线往水里看,脸几乎贴到水面上。
水质清澈,一眼见底,除了倒影和几条蝌蚪受惊游开,什么也没有。
她皱眉伸手抓了一把水,水波荡漾,没有任何异常。
闻艾几人也凑近了看,毛九荭甚至伸手下去了掏,只抓了把淤泥出来。
“什么也没有。”他道。
“莫名其妙。”黄小霞噘嘴小声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在这装什么装,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去其他没看过的地方找找。”
陈骨笙置若罔闻,瞪大双眼仍旧死死的盯着水面,想从里面看出些不同。
活线到这里就消失了,出口一定在这。
然而看了半天,除了她戴着花环的倒影和湖边水仙花的倒影,什么也没看出来。
时间一晃而过,夕阳西下,橘红的辉光洒到湖面,天色暗了下来。
她的心也跟着暗下来,内心不禁焦急起来,额头冒了汗,拳头握紧。
“笙笙,别急,总会有办法的。”闻艾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想要拉她起来,“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好了。”
温介婉三人已经转身准备走了。
陈骨笙被拉着一动,碰到一旁的水仙花,水面上的倒影也跟着动。
这时,她眼角余光突然发现一丝不对,激动的大喊道,“等等!”
几人被她吓了一跳,停步脚步回头看她,就见她又猛地趴了回去。
他们刚想往前走几步去看她在搞什么,就被陈骨笙挥手往后赶,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往后站远点,别挡着。”
闻艾听话地后退一步,毛九荭不敢不听,黄小霞本不想听她的,被温介婉拉着往后拽了一步。
陈骨笙左右晃动着身体和脑袋,然后歪过身体,像是怕挡到什么一般,用手拨弄下那簇水仙花。
“找到了!”她惊喜的指着水面道。
“在哪里?”温介婉激动跑过去蹲下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下去,水影晃动,仍旧什么异常没发现,狐疑地看着她。
“是影子,水仙花的影子,你们稍微站远点别挡到,仔细看。”陈骨笙伸手摇了摇身旁的水仙花,水面上的,影子也跟着动起来,并没有什么……
等等,不对,有一朵花没有跟着动!
“这是?”毛九荭一个箭步上前将那簇水仙花直接按倒,然而水里那朵没有动的水仙花倒影仍旧挺立着,他瞳孔微缩,骂了句脏话,“卧日,这他妈的谁找得到?”
谁会去注意水边一朵平平无奇的小花在水里的倒影呢?
就连陈骨笙怎么找到的都是一个谜。
“找到了又如何,我们要怎么离开?”黄小霞心中慌乱,她已经后悔了,不想跟着他们离开,留在这个世界,利用系统获得一切想要的东西不好吗?
“我看上都说幻境这种东西只要毁掉阵眼就行,我直接拔了试试?”毛九荭行动力惊人,话刚说完,那簇水仙已经被他连根拔起,一根不剩。
然而周围什么都没发生,水面上的花朵倒影仍旧存在,完全没用。
毛九荭脸色难看,泄愤似的恶狠狠地将花扔摔到地上,“怎么会这样?”
闻艾面容平静地蹲身捡起那簇花,怜爱的拍了拍花朵上的灰尘,将花种回原位,声音淡淡,“镜中月,水中花,就如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
温介婉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颤声道,“镜中月水中花,如果我们这个世界只是另一个真实世界的投影,难不成,需要毁掉的?其实是……这个倒影对应的另一个世界的那朵花?”
毛九荭又想骂脏话了,然而想到这种可能,喉咙竟哽住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谁知道那朵花的本体在哪里?就算知道这朵花在哪?又该怎么联系那朵花所在世界的人帮忙毁掉?
几人毫无办法之际,又都再次看向陈骨笙,总觉得她一定有办法。
毛九荭态度变得恭敬,“陈姐,你有没有办法?”
陈骨笙果然不负众望,点头道,“我的确有办法。”
“什么办法?”毛九荭和温介婉异口同激动地追问。
“像神许愿。”
哈??_? ...你再说一遍,我们没听清。
陈骨笙无视几人看江湖骗子的目光,继续道,“然而向神许愿是需要代价的,在场想要离开的人都要付出点代价,毕竟又不是我一人出去,总不能就我一个人付出代价吧?”
?_? ...听不懂但是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