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少裎着实担心自己英年早秃,麻溜地将人转包给许时鸢照顾。
名为照顾,实为看守,并再三叮嘱,只要她不想着逃跑,想干嘛就干嘛,不仅不能阻止,还必须顺着帮忙。
主打一个百依百顺,务必让其悄无声息地腐蚀在他们的糖衣炮弹下,乐不思逃。
如有必要,可施展美男计,放弃身体清白。
许时鸢:“……”杀意渐起。
周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陈骨笙吃过午饭,在房间中待得无聊,便带着许时鸢到矿场周边溜达游玩。
腰间围了圈长及膝盖的兽皮裙,不然大腿凉嗖嗖的,老感觉自己在裸奔。
矿场规模为中型,约20平方公里,矿工加守卫共217人,其中矿工占180人。
周边环境还是不错的,植被未被破坏太多,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两人走到小山坡的最高处往下望,可以看到远处一座明显已经废弃的城镇。
不待陈骨笙开口询问,许时鸢像是早有预料般,提前回道。
“那里曾是兽人王城,如今早已不住人,荒废许久。”
“嗯。”陈骨笙点了点头,又觉出哪里不对,心生疑惑,“你不是新来的吗?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许时鸢微怔,抿了抿唇才道,“兽人身体强健,我幼时曾来此地选近身护卫。”
也是他第一次遭遇绑架,印象深刻。
“他们愿意?不怕被反咬一口?”陈骨笙挑眉,万分不解。
许时鸢摇头,“在对方幼年时选好,再注射犬类的忠诚基因,绝无背叛的可能。”
“这样啊……”陈骨笙垂眸,若有所思,轻声低喃,“是因为被当做兽类一样对待,所以才叫兽人?倒是贴切。”
许时鸢觉得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仔细一想,觉得她肯定是在冷嘲暗讽,作为剥削者的一方,他没资格反驳。
不管是兽人,还是其他殖民星的生命物种,在高高在上的帝星天人眼里,不过都是低贱兽类,可以随意杀戮买卖。
两人从另一边的小道下山,陈骨笙边走边欣赏沿路风景,偶尔看见漂亮的花,还会驻足观赏许久。
矿洞西南方向,围着一圈木栅栏,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猪、牛、羊、兔、鸡、鸭、鹅等,看上去年龄都不大,一个个的瘦成排骨,跟没吃饭似的。
帝星天人不太擅长养殖。
陈骨笙很快得出结论,紧接着下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想吃烤肉,油滋滋、金灿灿、香喷喷、外焦里嫩的烤肉!
(ˉ﹃ˉ*)唾液止不住的分泌,吞咽的声音响起,陈骨笙迷了魂似的,眼睛发直地朝里面走去。
入口处站着两名守卫,见她进去,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阻止。
许时鸢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想到祝总监的交代,识相地闭嘴不言。
他安静地跟在后面,抱手站在角落,看她眼睛亮晶晶地四处抓小动物,唇边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女生似乎都很喜欢养毛绒绒的小动物,倒是可以利用这点,加深两人关系。
小动物们害怕的四处躲闪,陈骨笙敏捷度不高,追着小猪屁股后面绕了两三圈,硬是没抓到,鸡鸭鹅也是,看起来瘦的要死,跑起来速度却快得可以原地起飞。
她跑得累极,停下来休息几秒,擦擦嘴角的汗水,又继续去抓。
等等,嘴角?
许时鸢隐约察觉不对,没有细想。
鸡飞狗跳大半天,陈骨笙累出一身薄汗,还是一只食材没抓到。
她神情沮丧地环顾四周,只有一黑一白两只兔子,始终趴在原地不动,好几次她路过两小只,都没见它们挪过窝。
烤兔子……似乎也很好吃。
她将视线定到两只兔子身上。
黑兔前腿抬起,直立站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似乎觉得很有趣。
白兔则半眯着红眼睛,恹恹地趴着,莫名给人一种生无可恋感。
陈骨笙小心翼翼靠近两小只,担心靠太近会把兔子吓走,在离了有一米远处蹲下,伸出左手,甜丝丝地柔声诱哄。
“乖乖,过来,抱抱。”
黑兔没有丝毫戒备,欢快地扑到她的掌心,亲昵地蹭蹭,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有些湿痒。
陈骨笙笑眯眯地将它搂进怀里,左手顺毛撸,瘦是瘦了点,毛却是光滑柔顺。
“真可爱。”
她心情很好地抱着黑兔站起身,看到旁边还杵着一个许时鸢,想了想,不太好意思吃独食,抬脚走向白兔,见它仍旧动也不动,一把抓住兔耳提到怀里,然后抱着两小只乖兔,喜滋滋地离开。
守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毕竟腰子还在隐隐作痛。
陈骨笙边走边对许时鸢说,“你一只,我一只,公平。”
许时鸢眸光闪了闪,靠过去,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白兔,含笑点头,“好。”
两人离得近了,淡淡的香气钻入鼻腔,那是一种既复杂又好闻的气味,像是开到极致的花香,混合着成熟到腐烂的果子甜香。
陈骨笙没忍住,停下脚步,靠近他的脖颈处,使劲嗅了嗅,称赞,“好香,你身上喷的什么香水?我也想买。”
太近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激起一片一股颤栗,令人无端心慌。
许时鸢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距离,抬手闻了闻自己手背,眉头蹙起,神情困惑,“我什么也没闻见,也没有喷过香水。”
“不可能,真的有。”陈骨笙再次凑近,深吸一口气,香味甜美醉人,“你再仔细闻闻,真的很香、很诱人。”
她神情不似作假。
许时鸢眉头狠狠拧起,蓦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总是时不时就遭遇绑架的事。
不管身边的防卫多么严密,对方总有办法将他绑走,进行实验,过个几天,又随便往外面一扔,就不管了。
难为他还能活到现在。
三年前他再次被绑架到废星,意识模糊中,好像有人往他体内注射了什么液体,几天后他精神力失控,隐约听见谁说了句实验失败,随后,和以往的绑架事件一般无二,他被无情地扔了出去,被一名少女所救。
少女甜美的面容在记忆的暖光中缓缓浮现,许时鸢心中一暖,嘴角刚要上扬,却突然想到什么,僵硬地垮下,神色难掩担忧。
他去废星接她到帝星,回去途中遭遇袭击,两人不得已混进流放兽星的罪犯中。
本想找机会逃走,没曾想少女被单独带离,也不知是去做什么,希望没事。
至于时不时的绑架事件……
每次获救后,他的身体都会经过最新型的医疗设备检测,还有专家名医查看,查不出任何问题,之后就没有过多在意。
许时鸢眸光暗下,心情有些沉重。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影响。
他又警惕地闻了闻,还是什么都没闻见,狐疑地问,“什么样的味道?”
陈骨笙想了想,形容道,“像是海棠花浓郁的幽香夹杂着红酒的果香,很醉人。”
许时鸢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又多问了一句,“你闻着是什么感觉?”
“啊?这个问题必须要回答吗?”陈骨笙为难地揪着长发,不太想回答。
许时鸢点头,“必须。”
陈骨笙斟酌几秒,随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渴望。
“我想……吃了你,撕裂血肉,咬碎骨头,嚼碎后,大口大口吞进腹中,那滋味……定是极为美妙的。”
???你一定是开玩笑?
许时鸢汗毛竖起,不寒而栗地退了一步,心如擂鼓,理智认为她在开玩笑,偏偏他能感知到他人强烈的想法。
她真的想吃了他,物理意义上的吃。
“嗤嗤嗤……”黑兔张大嘴发出清脆的喷气声,唇瓣激烈抖动,仿佛在说,大家看呐,这傻子真的信了,好好笑哦。
许时鸢:“……”
这黑兔着实有些不太礼貌。
陈骨笙见他脸色不好,尽量笑出和善,柔声安慰,“你别怕,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不会这么做,不过一个想法,你随便听听就行,别太在意。”
许时鸢:“……”
不,我很在意,非常在意。
就问,普通女生,正常女生,真的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吗?
虽然、也许、可能、大概真的是他本身出了问题,可是,一般人或者说正常人,就算这么想,真的会说出来吗?
未免诚实过头。
陈骨笙不知道自己一番话,给人家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抱着两只兔子走到河边空旷处,对许时鸢道。
“你去附近找点木柴,再去厨房拿点调味料过来,咱们等下吃烤兔。”
许时鸢纷乱澎湃的心潮尚未平息,闻言再次遭到暴击,整个人呆滞石化,向来淡定的面容,露出一副受惊过度的神色。
“烤什么?”
“烤兔啊。”
陈骨笙疑惑瞅他,不然自己抱着两个兔子干嘛?撸着玩?
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更馋它两身子。
黑兔先是一僵,随后惨叫着拼命挣扎蹬腿,一副贞洁烈女为了保住自己清白,要死要活的惨样,陈骨笙险些抓不住。
她将依旧乖巧丧气的白兔放到地上,抓着黑兔去旁边扯了根藤蔓,将它结结实实地捆好,扔白兔旁边。
然后蹲下,就地挖坑摆灶,还不忘催促石化的许时鸢,“快去,别浪费时间。”
许时鸢木着脸走了。
他要收回之前说她灵魂普通的评价。
没有哪个普通人,会想着把同族烤了吃,没有。
……
老巫医今日下午提前一小时下工,拿着午饭时偷藏的半根胡萝卜,脚步轻快地往育崽园走,打算给自家两个小崽子补补身子。
近来,因为陈骨笙龟毛的职场整顿,兽人待遇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生活水平得到极大提高,工作也轻松很多,老巫医对此打从心眼里感激。
只是一想到,陈骨笙后面会被抓走,卖给那些丑恶的天人当宠物,族人再次恢复以往的悲惨生活,不禁心中郁郁,愁云满面。
正焦虑着,眼角余光瞥见陈骨笙和许登记在河边忙碌,好奇的转头看去。
这一眼,当即大惊失色,目眦欲裂。
陈骨笙蹲在地上,拿着菜刀在钻子上磨啊磨,许登记白着脸在旁边生火烧水。
两人不远处绑着一只黑兔,徒劳地挣扎尖叫,还有只白兔在旁边眯眼小憩,对黑兔的惨状视而不见,一脸生死看淡的佛系。
“孙崽——!!!”
一声暴喝如雷贯耳,惊起飞鸟无数。
老巫医怒发冲冠地冲过去,边跑边嚎,“孙崽!孙崽你怎么了孙崽?”
陈骨笙抬起头来,秀眉拧起,不高兴地问,“你怎么骂人?”
我踏马不但骂人还想砍人!
老巫医既气怒又心疼的抱起黑兔,解开它身上的藤蔓,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黑兔哭唧唧的趴在他胸口,一只前腿指着陈骨笙,吱吱乱叫,看似在告状。
陈骨笙不满,“你拿我兔子做什么?要吃的话,可以自己去抓。”
“你还想吃我、孙、崽!?”
老巫医一把嗓子喊出了破高音。
“我吃你干嘛?我想吃兔子,还有,请注意礼貌,不要骂人。”
“你你你……”老巫医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指着她的鼻子,险些气厥过去,”为什么非要吃我孙崽?”
“?老人家,你是否有耳疾?”
陈骨笙莫名其妙,都说了不是吃他,怎么老抓着这点不放?
“咳。”许时鸢眼见老巫医快被气死,适时地插嘴解释,“他的意思是,这两只兔子是他孩子的孩子,俗称孙崽,崽崽的崽。”
“你看我像傻子吗?”陈骨笙不信,义正言辞地大声反驳,“人不可能生出兔子!”
“老子踏马的就是只兔子!”
老巫医气得飙出一句脏话,当场来了个变身,一只灰毛兔出现在两人眼前。
陈骨笙手中的菜刀掉在地上,左手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惊恐地抓住许时鸢的胳膊,字正腔圆地念。
“师父,有妖怪!”
下一秒,眼睛余光瞥见自己的鱼尾和翅膀,瞬间淡定。
“我比妖怪还妖怪,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