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秋说走就走,走之前怀昱抱了他一下作为告别。
并且递给他一把伞。
“等会可能会又要下雨,将伞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哥哥。”
沈不秋关上门离开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
隔壁小宇家已经很久没有传出争吵声了,据说小宇爸爸找到了一份工作,白天打工,晚上打牌。
家里没了爸爸,母子俩也乐得清静。
怀昱知道这个时代是有离婚这个概念的,既然夫妻双方不和,为什么二人不离婚?
是因为小宇妈妈一个人抚养小宇有些困难吗?
还是因为不想小宇从小就失去爸爸,失去父爱?
但小宇爸爸那样的人,对小宇真的有父爱吗?
小宇又真的是否需要那种父爱呢?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怀昱一个外人也置喙不了什么。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期盼小宇母子二人能过得快乐。
怀昱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宇爸爸不想让家庭和睦。
但他知道,若是他娶了妻,就一定会好好对待她,对待他们二人的孩子,一定不会像小宇爸爸那样。
他的妻儿,不说享尽人间富贵荣华,也会是安康无忧的。
若为乡野匹夫,怀昱也会努力劳作好好供养妻儿。
定不会让妻儿如同小宇母子一样,没有一个好丈夫,没有一个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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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秋不在家,怀昱也并不是没有事情做。
他将阳台门打开通风,然后打湿了纸巾将墙上挂着的四个画框顶上擦了擦。
有几天没擦,有点落灰了。
墙上一共有四幅画。
有三幅都是怀昱画的,还有一幅是电脑城老板儿子的那张充满童趣的儿童画。
每当怀昱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就能想起那段陪着沈不秋在电脑城打工的时光。
晚上店里不是很忙,沈不秋怕他无聊,还给他放动画片看,没人的时候还会摸摸他挠挠他的下巴。
那时候他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怀昱视线又转移到旁边的几张画。
创作时的场景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这辈子怎么会就这么过去呢。
怀昱将原来收好的宣纸拿出来在桌上铺开,将墨水倒进墨碟里,用笔尖舔了舔墨,准备开始画画。
那张《伯乐千里马图》本来只是他的即兴之作,细节之处都记不大清了,但刚刚看了一眼后,大概能临摹出个七七八八。
毕竟字迹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结果,写字手法,落笔在哪都已经形成了习惯,但画画不同,怀昱不经常练习,因此想要画出和当年一样毫无偏差的画作,那只画一次是不可能的。
而且画此画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后来的绘画手法会有细微的差别。
因此当怀昱按照那张图再画一次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画出当时那种飘逸和意气风发了。
那时虽是即兴之作,但算是发挥不错,心之所想,墨笔随心所绘。
画上的是一个穿着劲装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男子因还未及冠,所以头上戴着的不是发冠,而是用一个束带绑起来的高马尾。
男子微微俯身,手上抓着缰绳,发尾随风而起。马踏着蹄子奔驰向前。
但因绘画角度的原因,是侧后方的形象,并看不清脸。
画中虽然只有一人一马,并无别的景物,但将那种骑马的动态给表现了出来,像是驰骋战场的少年将军,也像是快意江湖的天涯浪子。
虽是将此画赠予席默,但这画上的男子不是席默,是怀昱画的秋猎时的自己。
他少时就好骑马,十岁就加入了秋猎的队伍,背上背着弓箭,骑着一匹性情较为温和的马,他虽射杀不到什么大型的动物,但猎猎兔子倒也自在。
席默后来学会骑马射箭后,也跟着他一起秋猎,但席默比他厉害多了,还曾猎到过一只老虎。
但这些都被席默归于怀昱名下了。
其实席默进东宫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不会骑马不会射箭,连字都不认识几个,除了长得比同龄人健硕之外没有别的长处。
当时怀昱将他带回来时,席默的腿上手上脸上都有伤,脸上的伤已经很久了,留疤是不可避免的。
但腿上手上的伤倒是好治,席默恢复能力也强,没过半个月就已经大好了。
当席默身体康复后跑到怀昱跟前来的时候,怀昱对他的治愈速度感到惊奇。随后就要管事姑姑给席默安排一个活,然后就没怎么再管他。
因为他自己的课程不少,平时要学的也不少,没有时间专门去管一个下人的动向。
他买下席默是出于冲动,也是一种出手相救,至于席默日后能成什么人,还得看自己的造化。
席默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不能让他依赖主子,认为进了东宫就高枕无忧,席默得学会靠自己。
并没有再去关注席默的怀昱,因此不知道私底下下人们会因为席默的脸,还有席默不入流的身份排挤他。
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压榨新人已经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但现在没了束缚的席默,根本不听东宫其他下人下马威似的使唤,别人打他他就还手,他年纪虽小,但力道却不小,常常两个巴掌就能把人扇得鼻青脸肿。
被打的下人就跑来怀昱这里告状,怀昱无法,为了避免再发生冲突,于是就将席默调到了春华居来伺候。
怀昱起初给他安排的就是守夜的活,席默也是个憨的,一晚上都站的笔直笔直,眼睛都没敢久闭,像是扎了根似的。
问他原因,他说是怀昱要他在外面站着,守好。
怀昱其实只是睡前随意交代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对方真的一直站着,一站就站了一夜。
别的守夜小厮都会抱着灯坐着靠着门眯一会,没想到席默这么老实。
此后怀昱对席默说话都是讲明白,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误会,因为席默是真的会照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做。
脑子里没些弯弯绕绕,不会偷奸耍滑,怀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怀昱很喜欢他这种性子。
因此怀昱后来越来越宠幸席默,席默也就成了怀昱身后的尾巴,走哪跟哪,怀昱要是要和别人说话,他就站在外面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那抽条很快的身高和因锻炼而日渐魁梧的体格让别的下人再也不敢嚼舌根,生怕席默一个巴掌把自己的牙都给打掉。
下人都知道席默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就算看他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除了逐尘,东宫上下没有人敢欺负席默。
当然,逐尘也欺负不到席默。
逐尘要席默做什么,席默总要向怀昱请示,得到怀昱的亲口吩咐后他才会去做。
他只听怀昱一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