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秋收回视线,径直走向书桌。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一个未接电话,来电人是宋老师。
沈不秋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后点了回拨。
那边好像一直在等着他,几乎他刚打过去对方就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线柔和让人很舒服。
怀昱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竖着耳朵仔细听,生怕漏掉任何他能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
沈不秋没有留意那只不同寻常的小猫,而是专心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沈不秋同学,你现在是在家吗?”
沈不秋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宋老师,刚刚晾衣服去了,没接听您的电话。”
“小事,小事。”那边声音顿了一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来学校了,身体要紧,精神…上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去医院看看,如果经济上有困难的话,老师可以帮助你的。”
沈不秋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低着头应了一声。
“好,谢谢老师。”
对方又说了些要他注意身体,生病要看医生不要硬撑之类的话后才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片刻,沈不秋还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动作迟迟没有移动,过了一会儿后才放下手机。
手机屏幕熄灭了,室内有些灰暗,沈不秋那双深邃透亮的眼睛也逐渐灰暗起来。
一直默默关注沈不秋的怀昱不自觉的揣起了手手,两只猫爪团在一起,一双猫儿眼却还盯着那边的沈不秋。
变成猫后听力精进的怀昱暗暗想着。
原来救他的少年叫沈不秋啊。
不秋者为竹,风骨不屈挺拔者也。
是个好名字。
竹,不秋草。不远处的沈不秋的确挺拔似竹,只是像被风雪倾覆后宁折不弯近乎折断的青竹,明明是少年,却带着一种老者的暮气,引怀昱一阵唏嘘。
不知道,沈不秋身上经历过什么。
一直没有动作的沈不秋转过了身,眼中灰暗的色彩在见到床上的怀昱时明亮了起来。
怀昱不明所以,但他并没有躲避沈不秋的视线。
“喵?”
他看着沈不秋一步步向他走来,然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沈不秋无悲无喜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在翻涌着,片刻后,一双手覆盖在怀昱的小脑袋上。
怀昱身为太子,为他束发的仆从都不敢做什么逾矩之事,更别提去摸他的头了。
怀昱有些不习惯,但也没抗拒,沈不秋救了他,让他摸一下也没什么的,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太子了。
温热带着颤抖的手覆盖在怀昱的头上,很轻很轻的碰触了两下后就收了回去。
怀昱对着沈不秋喵呜了一声后,揣着手手又卧在了床上。
变成猫后身体疲乏得厉害,这才刚醒没一会,他就又想睡了。
但他不想睡着后又入了梦魇,只得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在怀昱马上忍不住要睡着的时候,他被人从床上拿了起来,下一秒,被装进了一个盒子里。
盒子内部垫着毛巾,但还是有些硬。
这是作甚?
怀昱又喵呜了一声。
注视着鞋盒里小猫动静的沈不秋,看到那双似绿松石般的猫儿眼水润漂亮,弱弱的猫儿音好像在他的理智上撩拨着。
心中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留下它吧,它多可爱啊,听话又不闹腾。
但沈不秋还是抹除了心中的那个声音,沉默了。
他自己都快活不了了,还养什么猫呢?
片刻后他声音有些干涩的对怀昱说。
“我带你去宠物医院检查,然后……让别人领养你吧。”
怀昱迅速捕捉到了沈不秋话语里的词。
“宠物医院”是给猫看病的地方吗?这个时代连给猫儿看病都有设立一个专门的医院吗?
至于后面那句要别人领养他的话,怀昱并不关注。
刚刚听那发光盒子里传来人声,他就知道那盒子应该是什么可以千里传音的物件,依沈不秋的条件都能拥有此物,想必这盒子在这个时代并不是稀罕物件。
从沈不秋的口中的宋老师说的话来看,沈不秋还是个学生,而且身体状况不好,财力也受限。
怀昱如今不比是人身的时候,如今变成幼猫得需要人精心照料着,看沈不秋这个条件,想必是没有多余的经历去照顾他的,为他另寻一人照料也是好的。
在怀昱思前想后的功夫里,沈不秋已经拿着伞和钱,带着手机端着装着怀昱的鞋盒就出门了。
顺带还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用来遮挡手臂上的伤疤。
如今已到了夏天,洛城的气温处在三十度上下,下过了大雨,有些闷热,那外套穿在身上应当是不好受的。
此时外面没有下雨了,但地上还积着水。
沈不秋没去过宠物医院,对其营业时间不清楚,如今已经下午四点半,怕去晚了宠物医院会关门,于是一向靠步行的他难得奢侈打了辆出租车。
车启动了,坐前面的出租车司机透过反光镜看着后面抱着鞋盒的少年,朗声询问:“小伙子这是捡了只猫啊?”
“嗯,刚捡到的。”
司机听了哈哈笑了两声,语气带着赞许和欣慰。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善啊!”
听着耳边二人的交谈,怀昱有些好奇的扒着鞋盒边沿,探头去看车窗上不断变换着的景象。
怀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外面的景象,但由于太矮了,看的都不全面。
沈不秋看着那探出鞋盒的毛茸茸小脑袋,感觉到小猫对外面很好奇,于是他将鞋盒托高了些,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视线突然拔高,怀昱感受到自己被托了起来,扭过头感激的朝沈不秋喵呜的一声,声音细细软软的。
外面天还是灰暗的,数座高楼参差绵延,路上的绿植不断变换着,刺激着怀昱的眼睛。
原来他刚来这个世界看到的那些在路上跑的黑色白色的物体是代步工具啊,倒是比他坐的马车快多了,而且坐在里面一点都不颠簸。
外面的建筑为何那般高,小小的他都望不到头,有好多屋子前挂着的匾额为何花花绿绿的?题的字笔画简单,不过他很多都不认识,而且……为何上面还画有衣冠不整的女子?何人画技如此高超,竟画得和真人无异!
怀昱瞪大了眼睛。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异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