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安明福还是出宫来到了福泽医馆。
昨晚大门被毁,现在已经拆掉,这都并不影响百姓们排队看病,门口几排长凳坐得满满当当。
“也不知道何掌柜这是得罪了谁,连大门都被烧了,还好老天保佑医馆没事啊,咳咳,不然,咳咳,不然我这病怕是看不成了。”
干瘦的中年男子烤着炭火,刚跟同坐的病人闲聊几句便忍不住掩嘴咳嗽。
“害,还能得罪谁,可不就是那些‘一两’医馆吗?”同座之人嘴角带着讥讽。
“咳咳,说的也是,也就那些天杀的一两医馆能干出这等事,这帮畜生,他们是真不想给咱们活路啊!”
中年男子痛恨的低声怒吼,瞬间引起周遭病患们群情激愤。
“我看咱们大昭是要亡了,现在当官的就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没一个替咱们老百姓着想的清官。”一个精瘦的老人也怒道。
“老钱,你不要命啦,慎言!”老人的妻子扇了下他的肩头,白了一眼道。
“老头子我无儿无女,一把年纪也活够了,怕什么?大伙说说,老头子我上过战场流过血,杀过敌寇剿过匪,落下一身的伤病是为了什么?”
他当众脱下上身衣服,露出满是刀疤,令人触目惊心的前胸后背,难以想象其经历了多少次生死。
“前些日子老头子犯病了,去到那些‘一两’医馆医治,结果花光了家里积蓄都还没治好。”
“还有我的同袍老何,也是去‘一两’医馆看病,钱花了不少,药吃得更多,偏偏人给治没了。”
“我把此事上报官府,未成想竟然都没人管,如此让人寒心的大昭,以后要是有外敌进犯,谁还愿意去卖命?”
刚巧从旁路过的张成齐备三人缄默不语,甚至有些伤感,听了老人的话,他们仿佛看到自己卸甲归田后有病无医的惨状。
安明福却是心中一动,他对付那帮权贵可谓孤立无援,皇帝老爹的顾虑很多,需要平衡各方势力,无法直接出手帮忙。
可若是能借此事拉武将一派来帮忙,或许能打破现状。
他走上前去问道:“老人家,我刚刚听了您的一席话,深有感触,敢问像您这样的老兵多吗?”
老人看着安明福,许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或许是见多识广,他的眼中丝毫没有普通人看见权贵的敬畏之色。
“倒是不少,怎么?小公子可是想替我们出头?”
安明福颔首应道:“不错,我想,要是您这样的老兵足够多,就可以联名上书兵部,由兵部出面解决。”
似乎安明福的话触碰到了老人家内心某些事,他摆了摆手,穿好衣服,躬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落寞。
他叹气道:“哎,算啦,小老头虽是平头百姓,但也知道些朝堂上的那些事,兵部这些年不容易,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就不给杨大将军他们添麻烦了。”
听老人的口气,安明福不由疑惑起这老人的身份,“老人家认识杨大将军?莫不是也曾在军中任过职?”
“嘿,老头子可是当过杨大将军的亲兵,从几千校尉里选出来的,当年还在战场上还救过杨大将军的命呢。”
老人家的话让安明福几人肃然起敬。
能当上校尉便已经是参加了不少大战,杀过不少敌人的强兵,能当大将军的亲兵,那便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其含金量比张成的禁军大比冠军还重。
“既然老人家不愿意上报兵部让兵部出面,那我也就不强求了,但我向来敬重军伍中人,尤其是老人家这样为大昭流过血的老兵,我可以做主,倘若有老兵来福泽医馆看病,不收一文钱。”
安明福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不能拉武将一派帮自己,但他语气诚恳,让老人都有些动容,“果真?你可以做主?”
“自然是真的,老人家若是不信,我可以把何掌柜喊出来,让他当面给你承诺。”
“小公子莫怪老头子多事,还请让何掌柜亲口承诺。”老人家不顾老伴扯着衣角劝阻,拱手道。
“无妨。”
安明福说完又看了眼身后的张成,张成会意立刻进医馆唤出何德茂来。
何德茂一出来就满脸愧疚之色,他张口要说话,安明福抬手止住他,“医馆被烧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必多言。”
“是,公子。”
何德茂没奇怪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在他心中,六殿下就是神仙中人,医馆昨晚只是烧了大门,说不定就是六殿下在庇佑。
倒是张成几人才听说医馆被烧了。
“什么,医馆昨晚被烧了?难怪我看着有点不对劲,原来是门没了。”
“他莱莱的,这些人竟然连这手段都用上了,真不当人。”
“干脆咱们也去放把火,烧了他们家的医馆!”
三人也当此事是章合海等人干的,愤愤不平,大有要去报仇的架势。
没管情绪激动的张成三人,安明福给何德茂说了下老人家的情况。
何德茂听后说道:“老人家,既然我家公子开口,那此事便定下了,老人家尽可告知其他老兵,但凡老兵来瞧病,我福泽医馆不收分毫。”
老人家闻言没有欣喜,反而带着警惕,越发仔细的打量安明福,仿佛要把安明福看透。
他听明白了,安明福才是这家医馆的主人,先前安明福提议让他们老兵联名上报兵部,便是想利用他们对付“一两”医馆。
同时,他也好奇安明福的身份,敢跟“一两”医馆作对,恐怕家里也是权势滔天的。
他不解的是,安明福开福泽医馆是为了什么,单纯的为百姓着想?还是为了名声?或者为了以后一家独大?
现在又应下这种纯属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没有好处,正常人哪会干得出?可他实在想不通安明福为何如此。
“这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我观小公子衣着不凡,应当家世显赫,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吧?不妨直言想要我们做什么。”
“老人家说的不错,这天下确实没有白拿的好处,不过您老不是已经付过了吗?”
安明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老人家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善意。
老人家却很疑惑,“付过了?”
“老人家戎马半生,为咱们大昭流血流汗,这难道不算?”
“这……小公子是将门子弟?”
老人家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将门子弟才会同情他们老兵的遭遇,愿意平白帮他们。
“非也,我姓安,叫安明福。”安明福淡然说道。
经过昨天权贵子弟拦路一事,安明福估计上层圈子的人很快都会知道福泽医馆是他开的了。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打听,百姓知晓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懒得掩饰了。
“安明福?嘶,你,你就是那个傻皇子?”
老人家一句话顿时让周围等待看病的百姓沸腾了。
“这就是那个天生痴呆,学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的傻皇子?”
“没想到傻皇子长得这么俊,那其他皇子不得更俊!”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皇子啊,可得好好瞅瞅。”
一身华服,温文尔雅中带着淡淡高贵气质的安明福,形象非常符合百姓们对皇子的幻想,他们不禁想象起其他皇子的模样是否也如安明福一样英俊。
百姓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话让安明福差点就破防了。
安明福没料到,皇帝老爹给他强行立的人设影响如此大,真的是任谁听到他的名字,高低都得问上一声“你就是那个傻皇子?”。
老人家看安明福和煦的笑容差点扭曲,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下跪的同时大喊道:“草民拜见殿下。”
原本叽叽喳喳的百姓见状,也是跟着一起跪伏在地,哪怕身子不便的病人也是如此,连带路过的百姓纷纷效仿。
“草民拜见殿下。”
见万民跪伏山呼,安明福心头的不爽也消散了,他用柔和的语气大声说道:“免礼。”
他的声音夹杂着灵力,让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而且如沐春风,一下就让百姓们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
“这便是皇子的声音吗?竟然如此好听。”
“好羞耻,我竟然有种想要给他生孩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