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便是上京的中轴,盛平大街,路宽五十丈,全由白石铺就。”张成介绍道。
安明福抬头望向前方一座写着“盛平北”的牌楼,又看向牌楼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听到那边传来的各种喧闹嘈杂声。
整日待在皇宫之内的他,时隔多年,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人间烟火气。
安明福兴奋地带头前行,张成快步在后跟着,“马车!公子您不坐马车了吗?”
“逛街坐什么马车?不坐了!”
马车,这东西虽说有牌面又能省去腿脚功夫,可也能让人隔绝于上京繁华之外。
上次随杜灵霏回娘家探亲便是因为坐马车而错过了许多,这回可不能再犯了。
紧随两人身后的是已经脱去甲胄,穿着一身常服的禁军队正和副队正。
两人带着佩刀,看上去就像普通护卫。
这也是队正和张成商量的结果,队正不是傻子,若是护卫其他人,队正自然就听命了。
可是这保护的是皇子啊,还是最得宠的六皇子。
六皇子若是出了丁点差池,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说不准一家老小也得跟着丧命。
考虑到不影响六皇子的游玩体验,队正最终和张成达成协议。
由他和副队正两人一起在身后跟着,其他禁军装成巡街的吊在后面。
……
走出牌楼,见白石铺就的盛平大街两旁,皆种着一排绿意盎然的常青树。
隐隐可见树后的丈高坊墙,还可窥见坊墙内那些高大恢弘的建筑的一角。
再向远处看去,车水马龙,游走于东西两城而路过盛平大街的行人络绎不绝。
安明福大致看了下,街上的男子们衣着多为秋天穿的圆领长袍,虽然用料不及安明福身上的考究,但也是色彩鲜丽。
而女子多是上襦下裙的穿着,再挽一条花色艳丽的披帛,美不胜收。
能有这番景象,主要还是大昭的礼制对服装颜色的限制只有一条,除了黄色只能皇帝穿外,其余颜色的衣服百姓都可以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身穿奇装异服之人,他们的五官,肤色还有发型与大昭人不同,安明福甚至在人群中瞄到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老张,那些是哪的人?”安明福朝着前方努嘴道。
张成顺着安明福看的方向望去,有几个身材颇为高大,皮肤黄中偏红,发须缭乱,头戴圆帽,身上裹着兽毛衣裳,脚上蹬着兽皮长靴的人在与一中年男子争论着什么。
“回公子,这些是苍原国人,我以前在禁军任职时,被安排巡视百坊的时候跟他们打过交道,苍原人多做皮毛和药材生意。”
“苍原国啊,我记得是在咱们大昭的西边吧?”
安明福想起陈晋洪之前给自己讲世局时有提到过苍原国,他还给了一本《异国志》让自己增长见闻。
“公子说的不错。”
“嗯,长相倒是和书中描述的相仿,书中说苍原地势高,气候恶劣,常年寒冷,不过水草丰润,牛羊成群,大雪山上更是盛产冬虫夏草,赤红花,雪莲这些名贵药材。”
“公子博学!”张成赞扬道。
“咱们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安明福抱着吃瓜的态度朝着苍原人方向走去。
……
默默跟在后方不远处的队正两人并不清楚安明福和张成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关系挺好的。
“老大,你看六殿下和张成如此亲近,莫不是张成有意巴结的结果?你不是说张成老实巴交从不攀权富贵吗,看着不像啊。”副队正有些鄙夷的悄悄说着。
“你懂个卵蛋,婆娘都没娶的人岂知生活不易,何况是在这上京城里。”
“前几年张成一直郁郁不得志,老婆都吵着要回娘家了,若非他后来跟了六殿下又得了陛下的赏赐,现在一家都还在以前的小屋呢。”
“张成已经三十出头了,两个孩子也大了,若还像以前那般不知变通的话,靠着那些赏金和俸禄,这日子以后能过吗?”
队正拍了一下副队正的脑袋,谆谆教诲着。
作为有家室的人,队正自然明白张成的不容易,同时也羡慕张成的际遇,他看向前方六殿下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
“六殿下如此得宠,日后前程定然不差,张成当了六殿下府里的典军,能时刻跟随在殿下身边,那好处肯定是少不了。”
“你说咱们要不要跟张成多亲近亲近,说不定日后能跟着张成吃香喝辣?”
副队正诧异的看向队正,眼中露出崇敬之色,“老大英明。”
可随后他又疑惑地问道:“不过咱们为啥不直接巴结殿下?”
“你傻啊,六殿下你一年能碰着几次?就算你今天在殿下面前露了脸,下次见着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殿下还会记得你?”队正又拍了下副队正的脑袋。
“张成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他家在哪里,可以趁着休沐时请他出来喝个酒,顺便聊聊今后的事。”
“是是是,老大说的有理。”
“遭了,殿下都走远了,咱们快跟上。”
……
“何德茂,可算逮到你了,当初你可是跟我说好了三十文一根的价钱收,你现在五千根就只出一百三十五两,是把我们苍原人当傻子吗?”
为首的苍原人揪着何德茂的领子,用不标准的夏语冲着何德茂咆哮,吐沫星子都飞到何德茂脸上了。
那凶恶的模样让周围胆小的女子都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扎巴涂鲁,当时我确实答应你三十文一根收,可要求的是上等的冬虫夏草啊。”
“你给我的都是次一等的货,我按二十七文收购,已经是看在引荐你来的那位朋友的面子上了,要是其他人,我最多出二十五文一根。”
何德茂用袖子在胖脸上擦拭着唾沫星子,他倒是挺镇定的,显然占着理不怕对方,只不过扎巴涂鲁身上的味道熏得他难受。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把钱给我补齐了,不然你等着挨揍吧。”扎巴涂鲁恶狠狠的瞪着何德茂。
他身边的几个同伙闻言立刻围了上来,那架势摆明了何德茂要是不答应,他们就准备动手了。
周围的人见此状,都是后退了几步,看热闹归看热闹,可没人想被波及到。
而这时安明福和张成凑了过来,两人挤到人群内圈。
“我虽是商籍,但也有自己的底线,你这批冬虫夏草最多就值一百三十五两,你想多要一个铜板我都不会给你。”何德茂十分硬气的对扎巴涂鲁说着。
“叽里咕噜……”扎巴涂鲁闻言说了一串苍原语,接着就抡起他那沙包大的拳头打向何德茂。
何德茂向后退了退,大喊:“慢着,你可想清楚了,今日我挨你一顿打不要紧,你和你的兄弟肯定要蹲大牢被驱逐出城的。”
“怕你不成?”扎巴图鲁毫不畏惧警告,直接一拳将何德茂抡翻在地,接着他带来的几个苍原人就对何德茂一阵拳打脚踢。
安明福看得眉头紧皱,他听两人对话便知这是商业纠纷,而且是那些苍原人理亏。
现在区区外族在理亏的情况下,竟然敢在上京城,天子脚下,公然殴打夏族同胞,安明福哪里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