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五皇子一边大口撕扯着鸭腿一边嘬着小酒,时不时嘴里发出“砸吧”声。
“嗯,不愧是京城一绝啊,这味道真好!”
“还是五皇兄厉害,宫外头的东西都弄得进来,跟着五皇兄就不愁没好吃的。”
不仅是五皇子,一同而来的几个皇子也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有吸吮手指的。
那模样哪像是皇子,倒像是许久未吃肉的贫民。
便是安明福也闷着头吃鸭肉,也不知这醉仙鸭用了什么料,味道极好,肉质肥美,嫩而不腥,口感甚佳。
“对了六弟,听说你那先生请辞了,不知是什么情况。”五皇子吃完一只后,趁着拿另一只的停嘴空档,若无其事地问道。
提起此事,安明福却似毫无感触般咬下一口鸭肉,“这我哪知道,许是教书教烦了吧?”
“六皇兄,莫不是你把陈先生气走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向说话之人看去,原来是入兴盛园才半年的十一皇子。
被众人盯着,十一皇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缩了缩脖子,连忙带着歉意看向自己的六皇兄。
“可能吧,前几天先生非要叫我背《素游》,《素游》那么难,我怎么背嘛。”安明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他没有责怪十一皇子,而是变相的承认是自己把先生气走了。
“《素游》吗,那篇文章确实有点难,皇兄背不下属实正常。”
“不错不错,怪只怪那陈先生太没耐心。”
几人一言我一语的,纷纷都替安明福打抱不平,而他们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就是,六弟且放宽心,父皇对你这么好,肯定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老师。”五皇子放下右手上的酒杯,一手搭在安明福的肩膀上安慰着。
他们几人心里清楚得很,像陈晋洪这样年轻有前途的大学士哪里找得到?
比陈晋洪更好的大学士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先生,这些老先生文化虽高,但哪个愿意当一个久负蠢名的六皇子的先生?
其他皇子心里也很纳闷,为什么父皇偏偏对这傻子宠爱有加,难不成真的如母妃所言,杜容妃用什么妖术迷住了父皇,让父皇偏爱这傻皇子。
“五皇兄言之有理,依我看呀,这读书也没什么大用,认得字不就好了?”八皇子朝其他人挑了挑眉,表情古怪。
“对对,那什么圣贤文章我看就没有什么用,学了也是白学,还不如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来的舒服。”九皇子也立刻附和起来。
一旁的五皇子撇了撇嘴,他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道,“怎么感觉这小九说的好像是我。”
这一切安明福都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些个兄弟很失望,嘴上回着,“那可不行,不读书的话父皇会骂我的。”
几人见安明福摇头,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答,甚至分不清这六皇兄(六弟)是真傻还是假傻。
看场面有些尴尬,五皇子立刻又调转话题,“对了,听说京城今晚有诗会,不少名门望族家的小姐都会去参加。”
“诗会?好想去看看,可惜咱们出不了宫啊。”八皇子略显遗憾。
七皇子打趣道:“你想去看什么?看那些小姐?”
“不然呢,听说二皇姐说那裴家的大小姐年仅十三岁就已有倾城之貌,而且才华了得。”
“十三岁?那不跟我一样大?改明儿皇姑母进宫,我可要找她替我说说。”五皇子听后心有意动。
谈到皇姑母,几个年长些的皇子颇为眼热,因为皇姑母安元珺开办了女子学院,笼络了大量名门贵流的小姐。
而皇姑母安元珺也靠着手头的资源,俨然有大昭第一红娘的势头,许多豪门望族的夫人都请她介绍儿媳妇。
皇子们以后的妃子,说不得还要请皇姑母牵线呢。
但安明福对这位皇帝老爹的亲妹不太感冒,不知为何,他也没得罪过这位姑母,姑母却不喜欢他,打招呼都不带理的,倒是对太子非常亲近。
“我听说那胡家的二小姐也不错,倒是可以给我当侧妃,嘿嘿……”五皇子一脸猪哥相。
顿时,其他皇子就对五皇子露出了鄙夷之色。
午膳时间很快过去,众人也在闲谈之中吃完十只醉仙鸭。
安明福没想到这群小屁孩年纪不大,居然开始知道讨论女孩了。
他没有参与讨论,毕竟傻子人设在这摆着,却也勾起曾经的美好回忆。
回到幽殊院后,安明福第一时间就走进门窗大开的屋里。
他在书案上摆好一张白纸,又磨好墨,取下笔架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后便在白纸上挥洒起来。
得益于灵识对身体的掌控,安明福手中的笔完全能随他心意而动。
没过多久,一个眉如远黛,眼若杏子,秀发飘散,长裙勾勒出身姿丰饶的女子跃然纸上。
画中女子普普通通,谈不上多美,但安明福盯着出神了好一会儿,最后将之揉成一团。
他觉得自己的画功实在是太差,只能画个外形,记忆中她的那份青春靓丽根本没有画出来。
对于像安明福这样感情史简单的人来说,初恋,那是越想忘记却会记得越深刻的存在。
哪怕十多年过去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的浮现在安明福脑中。
更何况,她曾独自承受过俩人共同犯下的错,这使安明福一直心怀亏欠,无法释怀。
哪怕被甩后,安明福心里也从没有怨恨过她,他只恨自己赚不到大钱,给不了她幸福。
“穆芷涵,你,如今过得还好吗?”安明福望向窗外喃喃道。
……
下午,安明福照常来到演武场,此时的演武场内空无一人。
自从三皇子不来演武场后,其他皇子们个个都不再练武了,导致他们的教习也都无用武之地。
如今的演武场除了安明福和张成以及打扫卫生的太监,几乎无人再来。
靶场内,张成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用一块柔软的干布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宝刀。
这把刀正是皇帝四年前赏赐给他的,他宝贝得很,从不离身,其他人想碰一下都不准。
看他的架势,俨然是要把这把刀当成传家之宝了。
他甚至为了能配上这把宝刀,每天苦练刀法,还向禁军中使刀的高手请教,大有放弃弓术的架势。
“六殿下,您来了啊。”张成听到动静,立刻将自己的宝刀收进鞘里,起身向安明福抱拳行礼。
“嗯,还是照常先练弓吧,取大弓来。”
“好。”张成在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通体暗青,长度快与安明福身高差不多的大弓,又提了袋箭囊走来。
这是一把张成找人特制的铁胎弓,弓身全是铁质,光拉动就需要双臂都有千斤以上的力量,张成练臂力就是用的这把弓。
不过他可从未用这弓射出过箭,因为光拉动已经耗费很大的力气了,想要拉满瞄准目标射箭他是做不到的。
可安明福却能做到,甚至连射几十发而不失准头。
只见安明福套上护具后拉弓如满月,箭若闪电激射而出,呼啸着将百步外的草靶正中心射穿,箭矢近半没入后方的墙体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如今的围墙可是两年前黄总管吩咐人重新修缮的围墙,比之前的厚实而且硬了不少,张成的箭只能钉进去一点,可还是架不住安明福的摧残。
顷刻,靶场内十个草靶子都被安明福霍霍了一遍,满是坑洼的围墙上又插了十支齐根没入的箭。
在行家张成眼中,安明福这弓术就如同鬼神一般恐怖,他心中感慨,“六殿下的双臂之力恐怕有两千斤了,这力气搏杀虎豹都不在话下啊。”
但张成也看出了端倪,“殿下自从上次把墙射穿后就没有用这大弓训练了,今日莫不是心情不好?”
张成忍不住问道:“殿下,今日可是遇到烦心事?”
“何以见得?”安明福面无表情的看了张成一眼,这一眼让张成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殿下向来心气平和,练弓术时气息沉静如水,可刚才射箭时气息却如江涛翻涌,想来是在发泄心中不顺。”
对于张成竟然凭着气息就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安明福略感意外。
“今日陈先生辞去了。”
张成一怔,“陈兄弟请辞了?”
他回想起四年前一同觐见陛下后,两人相约去了家小酒馆畅饮,相谈甚欢。
虽然后来陈晋洪忙着写书两人很少相聚,但在兴盛园内任职总会相遇的。
张成觉得陈晋洪这人很不错,心里期盼将来能一同为六殿下效力,不曾想他居然请辞了。
“哎,是啊,先生欲追求圣贤之道,需游历四方,此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殿下勿忧,陈兄弟总会回来的,再说,还有我陪着殿下。”张成安慰道。
“你说的不错,罢了,不提陈先生之事了,咱们过两招吧。”刚刚一通射箭,安明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殿下,还是不要吧?”听到要过招,张成回想起刚刚射箭的场景不由眼角微微一抽。
若是三年前两人力气相差不大的时候他还敢交手,就是不知六殿下为何这几年力气疯长。
平常两人一起练武的时候他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误伤到,更何况交手对练。
对于张成的顾虑,安明福心里清楚,四年前见识张成的箭术后,他就琢磨练体。
于是之后在《道华宝录》中找了一部炼体功法——《承山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