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幼时家境平庸,家里东拼西凑筹钱托了不少关系才将她送到宫里做宫女。
庄妃模样生的极好。
但她不敢有过分的奢望,只想着自己能在得宠的宫妃身边伺候就非常满足了。
但她一没关系,二没银钱,那些捧高踩低的嬷嬷公公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入宫没多久就把她派去了浣衣坊做个浆洗衣服的小宫女。
浣衣局的日子非常艰苦,夏天的湿疹,冬天的冻疮,每一样都不要人命,却难受的挠心挠肝,彻夜难眠。
但庄妃彼时却非常稳得住,从没喊过一声苦。
当旁人都拿月银去给管事公公们上供,陆续离开浣衣坊的时候,她默默埋头苦干,在浣衣坊一呆就是五年。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她遇见了苦闷的景仁帝。
浣衣局的人日日埋头洗衣,她进宫多年却一次也没见过皇上的样貌。
所以,她一开始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眉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郁色的人是当今天子,只当他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公子。
宫里的日子太寂寞了,且规矩森严,说错一句话可能就小命不保。
难得有人愿意安静听自己叽叽喳喳,她恨不得把自己下辈子的话一并说个痛快。
景仁帝新登基,像个提线木偶般受到各方势力的制衡,每日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偏他还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将怨气发泄出来。
浣衣局成了他消解心中苦闷的地方。
一来二去,两人心里生出别样的情感,情难自抑时,一切发生的仿佛是水到渠成。
皇帝临幸宫女,这是件大事,瞒不住这宫中的耳目。
景仁帝漫不经心的封她做了官女子,却又将她晾在最偏远的宫殿中,一连三个月,没有召见过她一次。
所有人都以为景仁帝不过是一时见色起意,很快就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谁料宫里很快传出她有孕的消息。
当天,她被封为答应。
半年后,孩子出生,她母凭子贵被封为庄嫔。
皇帝对她一直很冷淡,孩子出生后一开始他还偶尔去一趟,但也从不过夜。
随着三皇子日渐长大,她三五个月也见不到皇帝一次。
一个没有背景,又不得宠的女人,就算生了儿子,那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原本那些忌惮她们母子的人慢慢也放松了警惕。
一直到李澈十二岁左右,景仁帝终于完全肃清了朝堂,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各个重要的职位上。
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虽然暂时动不得,但也开始忌惮他手中的权利。
皇权和世家大族之间互相制衡,竟形成了诡异的和平局面。
景仁帝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受他人牵制。
第一件事,就是将庄嫔晋升为庄妃。
景仁帝宠爱过很多女人。
但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唯一爱的只有庄妃一人。
因为只有庄妃才是由他自己选择的,不牵扯任何的利益,只凭自己的喜好。
那是他尚为傀儡之时,做过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
给位份是为了留住她,冷落她是为了在群狼环伺之下保护她们母子。
云初念也是在前世景仁帝将死之际偶然得知的这些事情。
景仁帝会将皇位留给李澈,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对庄妃的爱。
云初念看着庄妃柔和的面庞,心中百转千回,闪过无数个复杂的念头,
庄妃没有察觉到她的恍惚,拉着她落座后说:“之前在蜀地时听澈儿提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早就想要见一见你了。”
她亲和的往云初念碗里夹菜:“只是见你都是在宫宴之上远远看两眼,现在隔得近了才发现你果真生的个标志的模样,难怪引得澈儿念念不忘。”
“娘娘。”
云初念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飞起两团嫣红:“这话传出去,臣女便只能去投湖了。”
不过庄妃显然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暗示,继续抿唇笑着说:“去蜀地的路上,澈儿受了一点伤,他在昏迷的时候也一直叫着你的名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动了真心了!”
云初念想了想那个景象,不禁一阵恶寒,背后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回京都后不久,我就让他去向皇上求赐婚了,就是想成全你们这桩美好姻缘。”
云初念抿唇。
她看了一下庄妃,试图分辨出她这话只是随口闲聊,还是知晓御书房的事情后,借机想要为李澈洗白,让景仁帝减轻对他的猜忌。
但庄妃眉眼带笑,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云初念垂眸,看着碗里鲜嫩的青菜,突然轻声笑起来:“娘娘恐怕是误会了,臣女与殿下之间有过一些过节,他该是恨透了我才对,怎么可能会在病中叫我名字?”
“此事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你若不信,大可找到她们盘问。”
她亲近的握着云初念的手:“你们之前那些过节澈儿都告诉我了,都说欢喜冤家,越看越喜欢,你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姑娘,澈儿会为你心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云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呢。”
“娘娘……”
庄妃笑盈盈的打断她:“我知道你心里有疑虑,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从未主动向我求过什么东西。如今他想要你,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达成心愿。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尽管向我提,只要我能满足的,我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云初念摇头,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没过几秒,李全飞从外面走进来,笑着向庄妃请了个安,然后将一物呈到庄妃面前:“娘娘,皇上让奴才将此物给您送来,说……说殿下若是不想要,那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庄妃定睛一看,面前的正是儿子的玉佩。
这话是想敲打李澈。
他心里终究还是对儿子的擅自行动不满了。
她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下意识扫了云初念一眼,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
送走李全飞,庄妃扯了扯嘴皮,但最终还是没能笑起来,阴恻恻的问:“这玉佩是你交给皇上的?”
云初念起身,拱手行了个礼:“回娘娘,此物贵重,臣女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