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随着风消失在旷野中。
萧云祁有几秒的木讷。
往昔精明的人现在脑子里空白一片,只余下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你要不要娶我——
你要不要娶我——
你要不要娶我——???!!!
意识回笼。
一股狂喜几乎让萧云祁晕厥过去。
但很快,一抹恼怒又袭上心头。
他策马狂奔,追上已经远去的马车。
云初念已经跳下马车,正巧笑倩兮的看着他靠近。
等他走得近了,她笑的眼尾弯弯,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娶我?”
萧云祁的脸色变了几变。
看南枝坐在辕座上,他咬紧腮帮子,弯腰恼怒的捞起她,用力挥鞭,一直到马跑的看不见其他人影才停下来。
前方是一条细长的小河。
河水清澈,叮咚作响,初秋的北地,河畔的草已开始发黄,在微风吹拂下不断摇曳。
萧云祁的心情也随之一起荡漾。
但他的恼怒也随之升高。
“云初念!!!”萧云祁咬牙切齿:“我现在真该好好教训你一顿!”
云初念挑眉:“为何?”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先开口?”
她不服气:“怎么不能?难道你也会像那些俗人一样,认为女子大方表达自己的欢喜和爱慕是羞耻的吗?还是觉得我这样做很廉价,丢脸?”
“那当然不是!!!”
萧云祁又急又怒,带着些许无奈的解释道:“这件事情我原本不准备告诉你的,其实我已经准备回京都后,准备好一切过府向你父亲提亲的。”
“甚至我知道你父亲一定不会同意你嫁给我,所以还起了心思,在考虑要如何算计他,才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越说,他的脸越红。
“我不确定你的父亲什么时候能答应,所以我不敢先告诉你,怕让你空欢喜太久。”
萧云祁越说越窘迫,与之相对的是云初念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她刚才会如此奔放的说这话,其实是一时兴起。
当撩开马车帘子看到萧云祁颀长的身形等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开时,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外祖父的信件最后,他再一次提到了关于自己亲事的事情。
若眼前人都不是良人,那还能有谁呢?
所以,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就浮现出一股冲动。
云初念并非一个扭捏的人。
上一世她尚且能做出自奔为妾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重活一世,又怎么可能会变的扭扭捏捏,瞻前顾后?
所以她大着胆子问出了那句话。
在外人看来,这种惊世骇俗的话由一个姑娘说出口,丢尽祖先的脸面,该被逐出家门,永世被人唾弃。
可对云初念来说,这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正常。
她的心中自然也忐忑。
但当现在看到萧云祁这幅羞窘的样子,她的忐忑突然烟消云散。
前方或许还有很多阻碍,但能和萧云祁同心协力共同渡过难关也让她万分期待。
萧云祁不知道云初念心中的百转千回,叹息一声头疼的说:“早在你去岁生辰时,我就想娶你想破了头,但眼下我们两家的局面,难度太大了。眼下萧家这个局面,我父亲虽退了一步,但我却崭露头角,所以皇上必定还会步步紧逼,想将我们逼上绝路。这种情况下,我若贸然求取你,只怕会给云家也带来麻烦。所以我或许在短时间内没办法提亲。”
“我会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要推卸责任,也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只是我答应过往后再也不欺骗你,所以将眼下萧家的难处向你说明。我知道你想与我并肩作战,但是也请你体谅我想要保护你的心情。”
萧云祁的目光一片赤诚,并无半点虚假欺瞒。
云初念笑容不变,微微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她往前踏出两步,直到两人脚尖几乎相对才停下来,伸手轻触他的胸膛,感受着指尖之下比平时更加急促的心跳声,她的笑容加大:“谎话可以骗人,但人的心跳不会骗人。所以我相信你!”
相信他这一刻的激动和急切只是因为自己。
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现在的眼光。
“我会等你,等你来提亲,我也不担心你会负了我,毕竟……死人是绝对不会辜负人的。”云初念咧嘴阴恻恻的笑起来。
她毫不掩饰自己睚眦必报的性子。
萧云祁一怔,不禁失笑:“此生绝不负你,若违此誓,就让我万箭穿心而亡。”
云初念想阻止他发誓已经晚了。
不禁懊恼的瞪了他一眼。
萧云祁仍旧觉得遗憾。
让她一个姑娘家提出嫁娶之事,他总觉得亏欠了云初念许多。
若早知如此,他合该早些向她坦诚的。
两人说通之后,重新骑马回去。
云初念知道萧家的难处,在马背上同他分析:“我们都离开京都太久了,现如今京都内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景况,但左右不过是那些事情,既然皇上忌惮萧家,那我们不妨利用他这一点,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卸磨杀驴。”
萧云祁点头:“你想怎么做?”
云初念神秘一笑:“现在我先回去一步,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
萧云祁挑眉:“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归心似箭了。”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云初念靠在萧云祁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灼热的体温,此生无声胜有声。
再一次道别,两人的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
“我在京都等你!”
“好!”
待马车在视线中再也看不清了,萧云祁才依依不舍的调转马头离开此地。
与此同时,京都皇宫御书房内,刚刚从蜀地快马加鞭赶回京都面圣的靖王李澈撩起衣袍双膝跪地,当着御书房内几位阁老的面,不卑不亢的朗声说:“儿臣求娶兵部尚书云远庭嫡女云家三女云初念,请求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哗然。
几位阁老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紧蹙的眉心暴露了他们此刻惊愕的心情。
倒是景仁帝并未有半点错愕,仿佛早就已经知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