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奔波让他们这一夜睡得格外沉。
一夜安眠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大家的精神明显变得很好。
条件有限,云初念只做了简单的梳洗,用一根玉簪随意将头发挽起来。
萧云祁递给她一个野果:“已经洗过了。”
这野果看起来其貌不扬,泛青的果皮看着便令人牙根酸软,但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云初念不喜酸,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接着目露惊喜:“这是什么果子?长了一副不太好吃的样子,没想到甘甜可口,脆嫩多汁,远胜于平日吃过的那些水果。”
她这个样子大大的取悦了萧云祁,他轻笑着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当地百姓把它叫做青皮果,刚结果时周身通红,越大果皮越青翠,待长到这样青中泛白的时候,就是最好吃的时候。因为储存不易,所以不曾流通到别的地方,出了荆州就再也见不到了。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管饱!”
云初念被他这个‘管饱’给逗乐了,随口问道:“这些日子,国公爷他们就靠这些果子裹腹吗?”
“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能吃的果子和野菜,再打打野味,勉强也能填饱肚子。”
也就只能如此了,要想味道有多好,那就没办法了。
“抱歉,这几天可能要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云初念挑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用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我。这一路虽然颠沛流离,但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心里不是甘之如饴呢?就比如这青皮果,看起来又酸又涩,实际上清甜可口。你不能想当然的去揣测我心里的想法。”
“甘之如饴?”萧云祁含笑,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她。
云初念下意识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小狗得到喜欢的东西时,也会这样喜上眉梢的看着自己摇尾巴哦。
她毫不怀疑,如果萧云祁有尾巴,这会儿应该已经抡圆了摇个不停。
她干咳一声,强压着心中的羞意,小声嘟囔:“不然你以为呢?”
她有些承受不住萧云祁这样灼热的视线,说完就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把手里还没吃的果子又塞回他手里,别扭的说:“我去给国公爷换药了。”
不等他说话,人已经走远了。
萧云祁失笑,大步追上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初念瞪他:“你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震山已经醒了,正被两个人扶着站起来。看到萧云祁进来,他多看了两眼,却没有说话。
云初念给他把脉,问道:“国公爷感觉身体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别的倒还好,就是最近这一月来,我运行内力时不畅,好似浑身血脉淤堵一样。我越想冲破阻碍,反倒觉得周身压力越大。”
他的伤伤及内里,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他还算是幸运的,没有不信邪的继续强行冲破阻碍,否则,这会儿他早已内力尽失,成为一个废人。
但云初念并没有将真相告诉他,只语焉不详的说:“您毕竟受了伤,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多用些时日好好调理就行了。”
这是萧云祁的意思。
他不想让萧震山也跟着担心,所以昨晚谈到最后,特意央求她瞒下萧震山的病情。
但萧震山是何等聪明的人?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他心里大致有数,此刻听到云初念这么说,他下意识看了儿子一眼:“劳云姑娘操心了。”
扎针之前,萧震山遣走了其余人,只留下萧云祁和云初念两人。
“老焦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了。”扎针的间隙,他对萧云祁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萧震山看儿子的眼神里满是慈爱:“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常年都在军营,萧云祁幼时他还能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但等他长大些回到京都后,父子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是以他对萧云祁的管束极少。
京都那些关于萧云祁的传言他自然全都听说过。
他没想到在军营时那么乖巧的儿子怎么就在回京都短短两年后就变得叛逆纨绔,仿佛换了个人。
他作为父亲,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萧震山知道萧云祁是有能力的,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随时取代自己在军营的位置。
正因为此,所以萧震山非常迫切的想要把他引回正道。
儿子大了,他不能再像幼时那样管教他了,所以每次见面,他只能苦口婆心的说教,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但萧云祁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无论父亲怎么劝诫,他依旧我行我素,毫不悔改。
每次的劝说到最后都以不欢而散收藏,好好地父子俩,常常搞的像是一对仇人。
萧震山为儿子愁白了头。
没想到这一次的意外反倒让他看到了儿子不同的一面。
这样有勇有谋有担当懂隐忍识大局的萧云祁,才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儿子。
萧震山老怀安慰。
那殷切的目光看的萧云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这些年,萧家的影响力日益壮大,皇上对萧家的既担心越来越重,所以他不得不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来麻痹众人,让大家以为他们父子不和。
诚然,此举是非常成功的。
他越表现出对父亲的叛逆,皇上就越是器重自己,也因此,无论他做出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连殴打皇子,他也能当做没发生过。
他恨不得挑明了说希望他们父子直接反目才好。
但是,也因此他们父子之间少了很多温情。
像现在这样的温馨时刻,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
萧云祁也想说些软话缓和父子关系,但话到了嘴边,他又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说:“父亲可要快些养好身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弱的像只病猫一样,五岁小儿都能一只手把你撂倒。别到时候回了荆州,你那些部下不愿意认你当主帅了。”
刚刚还沉浸在感动中的萧震山黑了脸,一把抓起手边的头盔向他砸过去,低呵:“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