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她带来的干粮,递给梅玄机后才说:“放心吧,我一切平安。原本我还想回驿馆拿一些东西出来,但远远就看到驿馆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使臣全部被抓起来了。我就没敢回去。”
“不回去是对的,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虽然这里是一处多年无人居住的屋子,附近都没有其他人,但两人仍旧不敢高声说话。
梅玄机:“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么久没有搜寻到你们的踪迹,现在城门已经只进不出了,如果一定要出城,必须要出示官府开具的出城文书才行,而且还需要有人作保。”
梅玄机眉头紧锁,没想到竟会这么严格。
“不过阿兄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辰时,城中会有一队送葬的队伍出城,到时候阿兄就带着这个女人躲在棺材里面混出城去。那守卫的将士查的再严,难道还能打开棺材查死人不成?”
梅玄机左思右想,也觉得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冒险一试了。
“那你呢?你怎么出城?”
白芷俏皮的向他眨眼,卖了个关子:“阿兄放心,我自然会有其他法子。别忘了我可是个易容高手。”
看她姿态轻松,梅玄机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商量了不少逃亡的细节。
或许是觉得云初念根本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所以两个人商量时也没有特意避开她。
云初念闭目靠在墙角,静静地听着。
因为担心云初念被绑架的事情走漏风声,给她的名誉造成影响,所以此事被压制了下来,只以皇宫失窃为由,由忠毅侯亲自带着御林军在京都挨家挨户的搜查。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梅玄机彻夜未眠,一直非常警觉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紧蹙的眉心才微微松了一些,将云初念推醒,强行在她嘴里灌下一瓶药水,并在她的脸上抹了一层锅灰。
没过一会儿,有一列送葬的队伍自院外经过。
两人悄无声息的混进棺材中。
这些人是白芷提前找好的人。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白芷给钱非常大方,所以就算明知这是掉脑袋的大罪,仍然有人愿意冒这次险。
云初念被灌了药,身上软绵绵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和梅玄机静悄悄的躺在棺材中,眼睁睁的看着棺材板在头顶上合上。
棺材内是刺鼻难闻的漆味。
摇摇晃晃的被人抬起,在号丧的哭喊声中,浩浩荡荡的往城门而去。
夏日炎热,狭窄逼仄的棺材内藏了两个人,更是闷得连呼吸都仿佛带了一团火。
到了城门口,送葬的队伍果然被拦了下来。
几个守将拿着几张通缉令,一个一个的比对出城的人。
轮到送葬的队伍时,光是检查了出城的文书还不够,为首的守将还要求打开棺材盖进行检查。
云初念明显察觉到梅玄机身子一僵。
他如同在暗处狩猎的猛兽,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只等对方打开棺材盖后将其一击毙命。
前头号丧的人哭声震天,死缠烂打的不让守将打开棺材盖。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在指责守将不近人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画像上的人在那边!抓住她!!”
这一声如石破天惊,瞬间吸引了外面守将的注意。
当看到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一闪而过时,他也顾不上检查了,当下提着剑号召同僚一起循着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送葬的喇叭又吹了起来,哭丧的人声音比先前更大了。
这一次,他们毫无阻拦的从京都城内离开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棺材‘咚——’的一声被放在地上。
接着棺材盖被人从外面推开。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已经憋的满头大汗的云初念脸色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毫不怀疑,若是再过一会儿,自己会被憋死在里面。
梅玄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马车已经给您二位备好了,我们只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若日后您二位还是被抓到了,可千万要遵守江湖规矩,别把我们供出来。”
他们不认识梅玄机,只以为他真如官府说的那样,是江洋大盗,偷了皇宫的宝物。
而云初念的脸上抹了锅灰,看起来格外狼狈,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云家三姑娘。
梅玄机环顾周围一圈,只看到一匹红鬃马和朴实无华的马车。
没有白芷的身影。
他想到刚才在城门时,引守将离开的那起骚乱,抓着为首这个男人的衣领的质问:“联系你们的那位姑娘呢?她如今人在何处?”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说若您问起她的下落,就交给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封信的火漆是他们之间特有的联络标志,梅玄机一拿到就确信这封信是白芷留下的。
他迫不及待拆开信封。
‘救世子要紧,勿等!’
信上的内容很短。
梅玄机看了后脸色铁青,心里浮起一阵很不好的预感。
云初念看着他的脸色,猜测白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方才在城门处时,吸引守将注意的人恐怕就是白芷。
她为了能让梅玄机能顺利出城,以身做饵,才将守将引诱开。
“那位姑娘费尽心思让您出城,您还是趁着追兵没来的时候尽快离开吧,别枉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送葬的队伍又吹着唢呐离开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怀疑上,他们还必须去城外某处伪造一处坟墓才行。
梅玄机咬紧后槽牙,死死的盯着手中的信纸,目光锐利的仿佛要将信纸穿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把拎起云初念的后衣领,将人扔进马车内,马鞭高扬,一声轻叱,红鬃马立即昂首阔步跑了起来。
风声呼呼的吹,很快就将京都远远地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