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云远庭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面容灰败,惊怒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陆婳,闭上眼沉重的说:“陆婳心思歹毒,意图谋害少爷,封其凝霜院,令其即日起搬去慈姑庵,待诞下孩子后,自行下堂离去。”
“四姑娘巧言令色,不辨是非,罚其禁足一月,抄女戒女则百遍。”
“其余人等交由大理寺定夺。”
此话一出,议事厅内陷入一阵死一般的静默。
许久之后,陆婳突然哭喊一声,扑上前来揪住云远庭的衣襟厉声说:“云远庭,你竟然要休了我。我父亲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如今竟然要休了我?”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当初裴清芫怀胎,是你耐不住寂寞,要与我做那等苟且之事,你说了这辈子也不会负我。可你现在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要休了我?”
陆婳面色狰狞可怖,怒骂还不解气,竟还伸出手死死的掐住云远庭的脖子,想要掐死他。
李忠赶紧上前来想要拉开陆婳。
但陆婳腹中还怀有孩子,李忠投鼠忌器不敢用力,拉扯了半天竟然也不能撼动她半分。
云远庭被掐的脸胀成猪肝色。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把陆婳的手指一一掰开,然后把她用力掼倒在地上,怒骂:“你这个毒妇!”
云远庭本来因为她提起救命之恩,心里还有些发虚。
但此刻见陆婳竟然歹毒的想要杀了自己,他心底那点愧疚也荡然无存。
“我与清芫伉俪情深,当年若不是你主动勾引我,我如何会做出背叛清芫的事情?这些年,我给你宠爱和荣华,你竟还不知足,还要害我的孩儿。你心思如此歹毒,我如何能容忍你!”
“只是休了你已经是念在你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了,若不是这样,我就该把你送去大理寺,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狱中度过。”
云远庭也没了往日的儒雅形象,面色狰狞的指着陆婳破口大骂。
陆婳被他推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脸色煞白。
她捂着肚子,痛苦的闷哼:“肚子……好痛!”
云远庭认定了她又是在做戏,冷哼一声:“别装了,你以为我还会吃你这套吗?赶紧起来收拾东西去慈姑庵。”
陆婳没有动作。
她的额头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也越来越痛苦,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大声呼喊:“痛!好痛!!”
陆婳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那块肉仿佛正在离自己远去。
这让她的心里升起无限的恐慌。
腹中的孩子还在,自己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翻盘的希望。
若腹中的孩子也没了,那自己就真的彻底完了。
陆婳痛苦的哀求云远庭:“三爷……我求求您,给我找个大夫好不好?这是你的孩儿呀!!你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呢?”
云远庭不为所动,任由陆婳惨叫哀嚎求饶。
陆婳又看着云初念,不顾自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放下所有尊严和廉耻,哀声求道:“三姑娘,您医术高超,求您救救我好不好?这是你的弟弟啊!您救救他好不好?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了……”
她伸手想要拉云初念的裙摆。
云初念往后退开几步,眉眼冷淡的看着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别管她!”
因为陆婳想置自己于死地,云远庭心里还憋着怒火,对女儿说:“她这些都是装的。你先回去!这里我会处理。”
云初念只觉得眼前这场闹剧实在可笑又难看。
她当然看的出来陆婳这一次没有做戏骗人。
她是真的有流产之兆。
但云初念却升不起半点悲悯,只觉得眼前这一切是陆婳自作自受。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云初念也无意继续留下来看陆婳的丑陋模样,索性依云远庭所言,离开了翠竹苑。
陆婳看到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底最后的光彩也消散。
她状若癫狂的笑起来,笑声逐渐增大:“云远庭,你记住……是你自己害死了你儿子!”
云远庭皱眉,背过身不说话。
一直到陆婳的身下逐渐浸染出殷红的血液,将裙摆全部染透后,他才终于慌了神,相信这一次陆婳真的没有撒谎。
云远庭厉声命令李忠:“快!快去找大夫!!!”
说完,打横抱起陆婳,小跑着把陆婳送回凝霜院。
整个云家热闹起来。
很快就连清晖园的云老太太也惊动了。
外面风雨欲来,漪澜院内却是一片宁静。
云初念回来之前,先去看了弟弟。
云初阳吃了药后已经沉沉睡去,虽然他的身体此次被损耗的很严重,但有云初念在,吃药休养一些时日,便也就恢复如初了。
晚一些的时候,云初念正慵懒的靠在软塌上看话本。
南枝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小声在她耳边说:“姑娘,陆姨娘肚里的孩子没了。”
“听说果然是个公子呢。”
云初念意兴阑珊的点头:“知道了。”
说着,又翻了一页书。
面上平静的看不出丁点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心疼和怜惜。
只是,等南枝出去后,她却放下书,抬头望着窗外已经开始凋零的西府海棠,神色怔忪。
云初念对陆婳腹中这个弟弟没有一丁点感情。
上一世,这个孩子是平安降生了的。
那会儿陆婳早已扶正,是三房的当家主母,云初阳又在他出生之前就被陷害杀人,让云远庭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整个三房,只有他一个男丁。
云远庭和陆婳把那个孩子宠的过了头,养出个极嚣张跋扈惹人厌的混世魔王来。
云初念前世曾见过他几次。
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面时,这个孩子已经六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他往云初念刚救回来的一只小猫身上绑了一串鞭炮,点燃后看着小猫被鞭炮声惊的四处乱窜。
他却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小猫在惊吓中去世。
而他面对云初念的责问,满不在乎的说:“不就是一只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再不依不饶,我让母亲把你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