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别难过,这里是天子脚下,陆姨娘必定不敢买凶杀人的。”
马车里,传来她丫鬟担忧的声音:“这几日,你为了夫人的事情茶饭不思,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很难过的。”
风一吹,马车的帘子掀起一角,萧云祁正好看见云初念赤红了双眼。
萧云祁一怔。
她竟哭了吗?
他仔细想了想之前几次见云初念时的样子,实在想不出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她该是明媚洒脱,肆意飞扬,像个狡猾的小狐狸,谈笑间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而不是一个人躲在逼仄的马车内委屈垂泪。
萧云祁只觉得心脏有些闷闷的,不太舒服。
他开始后悔。
或许不该阻止花卿羽的。
马车内的云初念不知道外面有人为她心思百转千回。
她用丝帕又揉了揉眼睛,语气很平静的说:“听风楼不肯接就罢了,只要给钱江湖上大把的高手愿意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只是刚才出门时被风沙迷了眼,这会儿眼睛有些难受。”
她放下丝帕:“你再帮我看看,眼睛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而外面的萧云祁早已走远。
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云初念担心自己在京都找人会走漏风声,所以决定写信给外祖父,让他在青州找一个绝对信得过的高手来保护柳传石。
在这之前,她只能让宁十三先去盯着。
结果,第二天她起床就看到宁十三侯在院外。
“你怎么回来了?”云初念问:“不是说这几天你就悄悄盯着善和堂就行了吗?”
宁十三冷着脸,微微不悦的说:“善和堂那里还有另一个高手,我以为他是去杀柳传石的,就和他打了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云初念惊骇,担心地问:“你没受伤吧?”
“这倒是没有!”宁十三摇头:“虽然我蒙了面,但对方好像知道我是谁,下手招招留了余地,没有想伤我。”
云初念这才放心下来。
她虽然想保护柳大夫这个证人,但若是为了他让宁十三受伤,却是她不愿看到的。
宁十三继续说:“我不敌他便决定撤退,离开之前他让我给姑娘带话。”
“他想说什么?”
“他说‘回去告诉她,在她需要用到柳传石之前,我不会让他死。’”
云初念沉默下来。
至少从这句话来看,对方不是敌人。
她拧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后问:“你认得出对方吗?”
宁十三摇头:“他带了一张银色的面具,我认不出来,而且他的武功路数我也没见过,想来应该不是认识的人。”
难道是听风阁的人吗?
昨日花卿羽分明快要答应了,最后却因为隔间的那声咳嗽变了主意,难道是和那个人有关系?
云初念左思右想也摸不清头绪,索性不再去费心思了。
……
陆婳近日因为有了身孕,地位水涨船高,但她心里也总是不安。
虽说之前云远庭在高兴之下许诺要将她扶为正妻。
但毕竟之前云远庭也曾做过这样的许诺,最后却因为云初念的几句话,就把此事搁置了下来。
陆婳担心夜长梦多,稍微几句软话就哄得云远庭心花怒放,同意将此事提前进行。
此事并不复杂,只需将合族耆老请到家中,在众人的见证下开祠堂将陆婳写入族谱,她再燃香叩拜列祖列宗,由云老夫人喝下她的媳妇茶,便算是完成了流程。
为了显示对陆婳的尊重,云远庭还特意让李忠去陆家把她的哥嫂一并请了来。
这次都是瞒着云初念进行的。
一直到陆婳要被扶正的当天,她才收到消息,带着南枝匆匆赶往祠堂。
陆婳由荣妈妈扶着走到云初念面前,得意的掩嘴娇笑一声:“三丫头来了?快随母亲一起去见你舅舅舅母。”
“这一次,你总不能再找借口推脱了吧?”
所有人都在看着云初念,等待她开口。
云初念阴郁的目光在陆婳面前扫过,随后看向香案上供奉的牌位。
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并不多,云初念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那个沾了灰的牌位上,目光中满是隐隐的悲恸。
那是她母亲的牌位。
母亲一夕惨死,红颜枯骨。
而今,害死她的人却要在她夫君的陪伴下,在她的牌位面前取代她的位置。
云初念冷冽的嗤笑一声:“就凭你,也配让我叫你母亲?”
她一口唾在陆婳脸上,转身跪在云远庭面前,大声说:“父亲,陆婳德行有失,不能成为你的正妻!”
这陡然产生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那些在族中德高望重的耆老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决定什么话都不说,静观其变。
云老夫人和云远庭被气了个半倒。
云老夫人厉声说:“祠堂里面岂容你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拖回漪澜院,禁足一个月!”
张妈妈带着丫鬟上前来拖云初念,南枝护在她面前,拼死挡着这些人靠近云初念。
眼看着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南枝又大声叫着宁十三。
宁十三的加入让事情直接走向失控。
眼看丫鬟被打的七零八落,倒了一地,云老夫人直接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云初念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骚乱,直勾勾的看着云远庭的眼睛说:“父亲,你难道忘了母亲吗?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
云初念铁了心今日就是要将这事给拖过去。
后面等到外祖母来了京都,这事就更不可能成了。
只是,越说,她的心脏就越痛。
“她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在她怀胎的时候带了个女人回来,你现在看着她的牌位,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得起她吗?”
云远庭被她一番话戳痛了心。
他不禁火气上涌,怒声吼道:“反了,反了,反了!!!你还敢来教训我了?来人!给我请家法!!!我今天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陆婳被荣妈妈护着躲在安全的角落,眼看事情发展至此,她心情大安,愉悦的笑了起来。
在自己扶正之日,云初念还闯下如此弥天大祸,这实在是送给自己的绝好礼物。
如手臂般粗的藤条被李忠递到云远庭手中。
他高高的举起手,正要挥下,外面却传来回事处管事慌乱的声音:“三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