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方才睁开眼,淡漠的扫了萧云祁一眼:“不知世子想让我说什么?”
萧云祁一噎,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
“这是给你的。”他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什,随意的扔到云初念怀中。
云初念定睛一看,正是大长公主用作彩头的那件银凤镂花的发簪。
她和萧云祁赢得了比赛,这发簪理应是她的东西,只是离开的匆忙,且当时场面混乱,她没来得及拿。
云初念指腹摩挲着发簪镂花的纹理,眸色晦暗难明,好一会儿后才哑声说:“这发簪我不该拿。”
“你赢了比赛,这是你应得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该拿?”
“是因为你搞砸了马球会,心里有愧,所以不敢收吗?”
萧云祁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试探:“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陷害靖王?”
云初念手上的动作微顿,终于抬头看着他,沉静的眸子如没有波澜的深水,并没有因为他直截了当的问话感到意外。
“你果然看出来了。”
萧云祁:“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让靖王之前冤枉了我呢?”
云初念意有所指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否则,我一个久居青州,养在深闺的女子,能和靖王有什么仇怨呢?
云初念知道自己的行为能骗过那些夫人小姐,但绝对骗不过萧云祁,所以早在一开始她就想好了说辞。
萧云祁剑眉微蹙。
只是这么简单吗?
桃花林发生的争执,他在来之前已经听属下汇报过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可是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萧云祁往后一靠,姿态慵懒:“可是现在苦主告发到了我面前,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带回大理寺狱审问一番呢?”
他官拜大理寺卿,确实有抓捕提审的权利。
云初念突然往前倾身,看着萧云祁的眼睛,满眼纯真无辜的笑问:“那萧大人要抓捕我吗?”
云初念的动作毫无预兆,萧云祁的视线触不及防间和她四目相对。她好看的狐狸眼笑得弯如月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猾。
萧云祁的心猛地一跳。
他暗骂了一声,忙收回视线,稳住心神。
他一个浪荡成性,见惯了人间风月的人,在刚刚那一瞬间,竟被她这毫不设防的纯真眼眸给撩的心弦一颤。
“你说呢?”
云初念笑意加深,笃定的说:“你若是想抓捕我,就不会来问我了。”
“我此举虽然不光明磊落,但想必应该和世子参加寿宴的目的殊途同归了。世子不知恩图报,难道要过河拆桥吗?”
“我受邀参加大长公主的寿宴,能有什么目的?”
云初念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头上的步摇,从容不迫的说:“世子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萧云祁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逐渐收敛,眉眼阴鸷的审视着云初念。
她的神色胸有成竹,不似有诈。
许久后萧云祁才沉声说:“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多谢世子关心。”
云初念老神在在,并没有被他话里暗含的威胁给吓唬到。
萧云祁不仅没从她这里试探到有用的信息,反倒被她戳破自己赴宴别有目的,离开的时候有些恼怒。
他来如鬼魅,去如风。
一道残影闪过,马车内已无他的人影。
云初念又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那个护卫也和萧云祁一起消失了。
云初念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今天虽然冒险让李澈彻底失去大长公主这个助力,但此举却也引起萧云祁的怀疑,让他盯上了自己。
萧云祁这人心思深沉,虽然一直流连花楼酒肆,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纨绔做派,但云初念清楚的记得上一世镇国公府倾覆之后,他展露出来的獠牙是多么的可怕。
被他盯上,只恐后患无穷。
另一边
山坡上,萧云祁看着华丽的马车逐渐远去,黝黑的瞳孔越发深邃,浓的像化不开的雾。
“主上,就这样放她回去吗?”
“不然呢?把她绑回大理寺?用什么理由?”萧云祁没好气的问。
什么李澈告发她,那都是为了套话编出来诈她的。
谁知道她这么警觉,竟然滴水不漏。
玄逸:“那现在要怎么办?”
“问我做什么?问鬼去!”
玄逸挠头,看着气急败坏骑马走在前头的萧云祁,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家主子是把在云姑娘那里受的气撒到自己身上来了。
但萧云祁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走出去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说:“给玄音传信,让她先不回京都,转道去青州调查一下裴家,看看他们是否和哪个皇子有秘密来往。”
李澈最近刚有拉拢宁远侯府的举动,云初念那边就有了行动。
这真的只是因为她的私人恩怨吗?
还是裴家那边有什么心思了?
……
清晖园内堂,气氛是空前的凝滞。
刚从光霞山回来,还没来得及修整,就所有人都被叫到了这里。
本该被禁足的陆婳也一并被叫了来。
她进来就看到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而同为姐妹的云初念却和林氏坐在旁边,悠悠的的喝茶。
陆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首位上面色肃穆的云老夫人,心中惴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跪下!”
老夫人一声呵斥,两姐妹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陆婳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挤着笑讨好的问:“这俩孽障做了什么错事惹您生气了?您消消气,千万不要因这两个孽障气坏了身子。”
云老夫人这一路都是憋着气回来的。
此时看到陆婳这幅讨好的笑容,更是惊怒,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盏就向陆婳的脑袋砸去,怒喝:“你教出来的丢人现眼的好女儿!”
“光天化日就敢对着男人勾勾搭搭,我们云家的脸都被她们丢干净了。”
这样的责骂很严重了。
换做是民风保守的前朝,谁家未出阁的姑娘被人指控和男人勾勾搭搭,早就被直接拉出去沉塘了。
陆婳急了。
她顾不上去擦脑袋上的茶渍,立即跪下求情:“老夫人,这一定是哪里产生误会了,肯定是有人冤枉她们。”
“薇儿和欢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们什么品性您还不了解吗?您莫要被旁人的诋毁误导了。”
旁边的林氏冷冷一笑:“大长公主府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浑身湿透的四姑娘被人抱进院子,再出来的时候四姑娘已经换了衣衫。陆姨娘这也要说是被人冤枉的吗?”
“现如今,这事在京都怕是已经传遍了。”
林氏红了眼眶,用手帕沾了沾眼角:“这让我们云家的姑娘以后还怎么说亲?”
云兰馨最近正在说亲,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对方也隐约有结亲的意思。
原本就等择吉日过定了,谁知晌午出了这个事情,消息立即就在那些世家贵族间传遍了。
可怜一无所知的她在马球会上去和那个夫人搭话,结果对方言语冷淡,还把她奚落了一顿。
眼看亲事黄了,林氏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云悦薇的脑袋拧下来。
云悦欢不服气的指着云初念说:“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若不是她,四姐姐就不会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