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褚越三人启程去下一个城市。
途中经过两个小县城,消费能力太差不值得多做停留。
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远处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飞仔,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又走。”
高飞看了看前方的大山,说道:“前面那个村子的人民风彪悍,把路挖断收过路费的事时有发生。
这还是明面上,暗地里偷货车上的货我听说过几次。
村子里的人很团结,通常是全村老少一起出动。
万一遇到他们今天出动就不好了,过了那个村子再找个地方休息。”
褚越点头:“你做主。”
这种事很多地方都有,平县到南市的一段路,一到雨季整个村的人都出动,穿着蓑衣冒着大雨等着推过路的车。
一辆车收五十块,相当于两个人从平县到南市的车费,不给钱,人墙就拦在车前不给走。
偷货偷钱的事倒是没有发生过,还是很有原则的。
那条路政府每年都拨款修,但一到雨季,如果没有塌方村民就把路挖断。
总之,要想从那条路过必须给钱。
那段不足一公里的路成了村里致富的工具,据说一个村子的人靠雨季三个月的收入够吃一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中后期。
后来政府扶持村里养山羊、种烤烟、种核桃树,那时候烟叶和核桃很值钱,尤其是核桃,有一棵核桃树就能养老的说法。
渐渐的村民们富起来了,想在雨季见他们一面都难。
尤其是遇到塌方堵车的时候,就特别怀念他们。
想当年他们为了赚每辆车五十块钱,靠着人力把道路清干净,那速度是真快,还贴心的煮了玉米红薯鸡蛋,虽说价格高得让人心都在滴血,起码不会饿肚子。
褚老二咋舌:“他们眼里就没有法?”
高飞笑道:“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讲什么法,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没几个人愿意做这种缺德事。
我也是这些年政策好了才能吃饱肚子,早些年啊吃了上顿愁下顿,我家还是在市区呢,赚钱的机会比这大山里的农民多。
他们的日子是真难过,不过,这种做法非常可恶。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收点过路费还能理解。
要是把货偷了,遇到好说话的雇主赔损失的钱就完了,遇到较劲的雇主跟你东拉西扯,不依不饶,赔的钱就多了。
白跑一趟不说还得往外掏钱。”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雨越下越大,还没到高飞说的路段,前方凝聚起雨雾,能见度很低。
“下雨天留客天,看来破财是避免不了了,先在这里等雨小些再走。”高飞无奈的说着,在道路稍宽的地方靠边停下来。
前后的几辆货车和客车也陆陆续续停下。
褚老二把吃的拿出来:“晚饭看样子是没着落了,吃点蛋糕水果。”
赵启明几人送了很多糕饼水果,在这里堵两天也不会挨饿。
孟村长望着雨幕,感叹道:“春雨贵如油啊。”
虎头山的村民们兴奋的出工了。
男人手里拿着锄头,女人和半大的孩子臂弯上挎着装着食物的篮子。
雨太大,车都没动,村民们也不着急。
反正都要从这条路过,钱早晚能到手,除非,飞过去。
女人和孩子们开始兜售食物。
只要是跑长途的都会准备点食物,大家安静的吃着食物等待大雨过去,没有搭理卖食物的村民。
来来回回的叫卖了好几圈,只有客车上的少数乘客卖了鸡蛋和红薯。
褚越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拎着篮子,穿着蓑衣草鞋在湿滑的路上踉踉跄跄的走着,口中喊着买鸡蛋红薯喽。
褚越放下一点车窗:“鸡蛋怎么卖?”
“五毛钱一个,叔叔要几个?”小姑娘声音清脆的喊。
褚老二倒吸一口凉气。
他卖过鸡蛋,才七八分一个,这是翻了七倍了,果然是抢钱。
不过看看小姑娘豆丁大点,冒着大雨卖鸡蛋,他又觉得这点钱也不贵。
他是有点良心,但是不多。
跟着褚越赚的多,有钱了也就不会像以前一样抠抠搜搜的。
换做以前,要让他花五毛钱买个鸡蛋,他宁愿挨饿,才不会管小姑娘可不可怜。
他自己还可怜呢。
“十个。”褚越打开车门递给她五块钱。
小姑娘仰着脑袋,一脸的雨水,收了钱给他捡了十个个头较大的鸡蛋,笑眯眯的说:“谢谢叔叔。”
褚越把鸡蛋给两人:“吃吧,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吃饱了睡一会儿。”
褚老二磕开鸡蛋:“小姑娘还挺有礼貌。”
小姑娘篮子里只有十几个鸡蛋,一下子卖了五块钱,高兴的跑到妈妈身边:“妈妈我卖了五块钱。”
小姑娘的妈妈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你哥哥的学费够了,小敏,雨太大了你快回去吧,别生病了。”
小敏摇头:“还没卖完呢,再等会儿,哥哥还要卖笔和本子。”
小敏妈心酸的摸了摸女儿冰凉的小手。
母女俩又继续叫卖。
母女俩的谈话清清楚楚的传到褚越耳中,不由得想到自己上学的时候,一到交学费就满村的借钱。
大家都难,这家两角那家几角的凑,往往是为了几块钱的学费借遍整个村。
褚越看着隐藏在雨雾山林中的贫困小山村,暗暗叹口气。
生活不易啊!
高飞则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人,生怕被人偷了。
“飞仔你睡会儿,我和二叔看着就行了。”
高飞摇头:“不睡了,千万别大意,人穷疯了真的什么是都干得出来,小心驶得万年船。”
七十多万的货,把他卖了也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