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连数日下着不小的雨,韩宇很讨厌潮湿的空气,几乎都是两点一线的公司和住所。除了每日投身工作之外,他会忍不住打听顾晓溪的消息,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撑着伞走出房间,不知不觉竟然走到顾晓溪家的炸鸡店门口,恍惚间才发现她已经搬出去住了。
偏偏这日天空仿佛撕裂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是阵阵惊雷夹杂着硕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顾晓溪终于在一个公交站台前哆嗦着身子停下来。
因为长时间奔跑让她感觉到从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热意和疼痛,一直传到她的嗓子,她弯下腰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候顾晓溪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缓慢地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韩宇,她接过电话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喂。”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声音一定很难听。
“你在哪?”
“我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好像跑的太远了。”她还有些微微喘气。
“你怎么了。”韩宇察觉到她的异样。
“韩宇”,她鲜少喊他的名字。
“我好害怕。”
硕大的雨点倾斜而下,铺天盖地的砸向公交站台,她没有带伞,出门的时候也只穿了一件。这会儿避雨的地方有些遮不住她的身躯,一阵阵寒意裹着雨点溅到了她的脚踝上,她又再度往边上站了站,去听话筒里的回应。
那边安静了一秒:“乖,别怕我在,你在那别动,告诉我附近有什么建筑。”
“好......我哪也不去。”
顾晓溪仿佛丢了魂一般地环顾四周,外面的雨声开始变大,她只好提高音量:“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钟塔,然后还有一个公园,奥对,”她慌忙看向公交站牌:“这儿写了四环桥东。”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话筒那头已经传来微微的喘息,夹杂着细碎的碰撞声。
“韩宇”,顾晓溪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感受着那边传来的温度,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你会找到我的,对吧。”
“一定会的。你一定要站在人多的地方,不要动,等我。”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夹杂着电话按键的敲击声和脚步踩在楼道的哒哒声。
“赶紧走,去四环桥东的公交站。”
顾晓溪听见电话那头韩宇吩咐着司机,声音紧张至极。
似乎是害怕她一个人紧张,韩宇还在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你上次下雨天给我唱的摇篮曲很好听,我其实录下来了。”
“是吗?”顾晓溪问。
“是啊,我偶尔还会听。”
“可以唱给我听吗?”顾晓溪问。
顾晓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但是刚刚从惊吓中还没有缓过来的她大脑处于宕机状态,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把她当做总裁韩宇,而是想起那个雨夜,他们卧膝长谈,她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亲近。
“我只唱一遍哦。”那边轻轻笑了下。
于是电话那边的韩宇哼唱起来,平日里他的声音低沉夹杂着凉意,可是唱起歌来却轻柔、细腻,仿佛一个少年在对人说着温言软语。
“好听。”她由衷的称赞,感受着手心话筒传来的暖意,她扬了扬嘴角。
“还想听。”
韩宇却不厌其烦地又把刚刚哼完的曲调再度哼了一遍,他不记得歌词,但是声线优美每个音节都控制的恰到好处,听得顾晓溪心里觉得好像慢慢被填满了,她终于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吗?”顾晓溪问。
“飞机上?”
原来他知道啊。
“那时候你眼睛好像坏了的水龙头,一直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韩宇忍不住轻笑:“这会儿倒是挺坚强,也没有哭。”
一辆黑色宾利突然在顾晓溪面前缓缓停下,车灯则照亮了她和她身前的一小块地方。
她用手遮了遮眼睛,然后就看见韩宇逆着光线走了下来,他撑起一把黑伞,脚步加快走到他的跟前。
她刚想说什么,却被韩宇一把拉进怀里。
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她撞进了韩宇的胸口,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柏木混杂着清冽的香味,她突然就听见心里搭建起来的围墙连抵抗都没有抵抗,就立刻轰然坍塌。
顾晓溪脑中的记忆突然一下子和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重合起来,她恍惚间想起那个和他纠缠不清的夜晚,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去听他跳动的心脏,去闻他身上散发出的干净的味道。
顾晓溪心里一阵热流涌过,好像苏醒了她因为疼痛而麻木的心脏,她毫无征兆地、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仿佛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韩宇撑着伞向她那边倾斜,自己则半个身子置身于伞外,他被她的哭声弄得心乱如麻,拉了她几次都没有把她从伞下拉起来。
最后他终于扔下伞,把她一把抱起,上了车。
“你到底怎么了。”韩宇的声音充满紧张和心疼,手则穿过她的发间往怀里带了带。
车里的暖气慢慢让顾晓溪冻僵了的身子停止了颤抖,韩宇这才注意到顾晓溪裸露的手臂上的红色勒痕,手指般粗细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这样大大小小的痕迹还遍布她的脖颈,手腕。甚至...他看向她白皙脸颊,上面挂满晶莹的泪珠,那泪珠流淌过的地方竟然有很明显的手掌印记。
顾晓溪一直抽噎个不停,费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
“韩宇。”
“他打我,揪我头发。”
“他还摸我。”
顾晓溪觉得委屈极了,讲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软弱。
他忍不住把抖个不停地人搂在怀里,半晌,韩宇的眼里竟然浮现出杀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