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六月,下了场大雪。
那年六月,宁明雪赴京赶考完毕,准备回乡继续做自己的教书先生,一边教书一边等待考试放榜的消息。
宁明雪自幼父母双亡,由祖母养大,两年前自己的祖母于梦中离开人世,自此孤身一人。
宁明雪在回家途中,经过兰若肆,兰若肆外边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读书人,兰若肆上写有招牌:小店提供免费食宿,以慰天下读书人。
宁明雪刚看完这块招牌,就被一个紫衣女子强行拉进兰若肆内。
“公子是赶考完回家的读书人罢?来来来,我看外边天色已晚,公子请喝杯热茶养好精神,在兰若肆休息一晚后再离去罢?”
宁明雪本想推脱,但是紫衣女子盛情难却,有个在京城认识,已经道别的异地友人,看见了宁明雪十分激动,也劝他在这里休息一晚,痛饮美酒,吟诗作乐。
宁明雪将包袱放在房间,在一楼和友人叙旧。
“怀瑜兄,你这人怎么跟个和尚似的,不仅不解风情,连兰若肆的金风玉露酒都不沾一滴,以后要是当了状元郎,琼林宴上总不能一滴酒也不沾吧?”
和宁明雪在京城关系要好的友人喝着美酒,调侃着宁明雪。
“赵兄莫要说笑,宁某人对自己肚子里有几分墨水,还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莫要调侃在下了。”
宁明雪以茶代酒,和赵生碰了一杯。
“是啊,自己心里要对自己有数,还状元郎?呵,状元郎也是你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宁明雪身后传来一道刻薄刺耳的声音。
转头一看,发现一位衣着华贵的世家公子正一脸轻蔑的看着自己,不大的三白眼里,满眼的鄙夷。
“我说这位公子?我和我的友人在这里开玩笑互相调侃,你在旁边插什么话?
公子你若是考试没考好,就自己去抱着兰若肆外边的那棵柳树哭,少来膈应别人。”
赵生出生自圣人故乡,说话直爽惯了,听不惯别人的阴阳怪气。
那锦衣公子听见赵生的话气的眉毛倒竖,当场让身边的一群家仆围住两人,“给我将这两人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琅琊王氏的!我看看在场谁敢拦我,跟我琅琊王家过不去。”
锦衣公子此番话一出,周围试图劝架的书生们听到琅琊王氏的名号也纷纷沉默,退至一边。
世家子弟,不是他们贫苦书生惹得起的,何况是琅琊王氏这种名门望族。
书生们也不懂,都已经快和圣上共天下的王家子弟,为何要屈尊来到这小小的兰若肆内?
宁明雪和赵生听见琅琊王氏的名号后沉默了一瞬,看着周围的那一圈王家的家仆,对视一眼,决定强闯出去。
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下跪求饶。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带着几分嗔怪的女声传来:“几位公子这是何意?红尘看着这般光景好生害怕。”
那道声音软的跟棉花似的,直往众人耳朵里钻。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红衣的绝代佳人,正捂着胸口,故作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
琅琊王家的那位公子,看见美人之后眼睛都直了,哪还管得上宁明雪和赵生两人,挥挥手,让仆人退下,殷切地拉过美人的手,装作温柔君子的模样哄着面前的美人。
“是小生让红尘姑娘受惊了,小生自罚一杯酒。”
王家公子摸着美人的手,“红尘姑娘今日的一身红衣,比昨日在台上看见的那一身彩衣,更加美得惊心动魄,勾人心魂。”
那美人对于献殷勤的王家公子只是微微一笑,挣开了他摸自己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假装的欢喜说道:“能得王公子喜爱,是红尘的福气,也请王公子今后多多照拂红尘。
聂红尘身为兰若肆花魁,按兰若肆的规矩,这一个月都得在台上起舞,还请以后几天王公子捧场。”
说完,聂红尘朝王公子一拜,向兰若肆中央的看台而去。
四周,悦耳的丝竹声响起,聂红尘在看台上翩翩起舞。
宁明雪看着聂红尘的舞姿,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很快,聂红尘一舞完毕,安静的四周传来雷霆般的掌声和叫好声,还有很多公子花钱买了绢花,纷纷往看台上扔。
“精彩,真是精彩!”王公子直接走向看台,伸手欲将聂红尘拉到怀里,被聂红尘躲开。
聂红尘带着微笑说道:“王公子说笑了,红尘这三脚猫的舞姿,哪能入得上您的眼。
不过是王公子逗红尘开心罢了。”
众欣赏聂红尘舞姿的书生听见聂红尘的自谦,也纷纷夸赞起聂红尘的舞技。
聂红尘将目光转向台下的宁明雪,问道:“公子觉得红尘的舞好看吗?”
“好看,像一只想飞出牢笼却又被枷锁束缚住,飞不出去的蝴蝶。”
宁明雪呢喃着,将这段话心里话说出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和看台上的美人对视,美人此时的眼中充满着怒火。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不识好歹的穷书生乱棍打出去!”
聂红尘看起来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命令兰若肆的打手们将这两个人驱赶出兰若肆。
“红尘姑娘莫急,山野村夫,自然是欣赏不了红尘姑娘此等精妙的舞姿,他们一辈子也就看见这一回舞了,红尘姑娘何必动怒?”
出乎意料,王家公子开口阻拦了聂红尘将二人赶出去的行为,开口当和事佬。
聂红尘脾气火爆,面对王家公子的劝说脸色也不见转晴,最后王家公子为博美人开心,还是实现了一半聂红尘的愿望,将赵生赶出了兰若肆。
“红尘姑娘,你就可怜一下这位宁明雪,将这个穷酸书生留在兰若肆好好享受一下吧?毕竟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享受机会了。”
王家公子看着聂红尘,面带微笑,话里有话。
看见王家公子这副样子,聂红尘瞪了一眼宁明雪,怒气冲冲的离场。
“啧,红尘姑娘的脾气,总是那么的让人着迷。
而吏习尚偷,既使者分遣,无以尽易其习。为今之计,惟是广咨诹、严殿最,以维风振俗也。
好文采,不过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王家公子端起一杯酒,倒在宁明雪面前的地板上。
宁明雪气得直接愤然离场。宁明雪来到兰若肆的后院中。
此时一轮洁白的明月挂在夜空当中,闪闪发亮的银辉洒在兰若肆荷花池上。
宁明雪看着这幅美景,心中的郁郁沉闷之气也逐渐消散。
不知不觉,围着这兰若肆的荷花池转悠了许久。
过了一段时间,宁明雪觉得该回去睡觉时,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快向他跑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们都在找你!赶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