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车缓缓发动,载着仅有的四名客人离开机场,沿着漆黑的公路向前行驶。
外面的气温很低,车里没开空调,江夏坐在座位上,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冷气从脚底直冒出来,爬上双腿,正在吞噬他身体仅存的一点温度。
他只好不停地跺着双脚,摩搓手掌,一边往手心哈气,一边扭头打量窗外的夜景,借着玻璃的反光瞟了一眼另外三名乘客。
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围着白色围巾的中年女人,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女生,穿着打扮像个女大学生,还有一个寸头小伙儿,看上去比江夏略大几岁。
收回目光,江夏又看了一眼头顶。
小客车也不知是没有空调,还是司机不舍得开,这也太冷了。
不过好在先前那人说酒店就在机场附近不远,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路上冷点就冷点吧。
江夏很是随遇而安地想道。
小客车继续向前开了大约十分钟,忽然一拐,拐上了一条颠簸的小路。
江夏眯眼瞧着窗外,外面黑咕隆咚,路边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
不时有低矮的房屋从车窗外掠过,在黑夜里破破烂烂的,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江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去酒店么?怎么感觉好像把他们拉到村里来了?
他忍不住开口问:“这是去酒店的路吗?”
坐在最前面一排的中年男子扭过头,盯着他咧嘴一笑。
“是的,别急,马上就到了。”
这一刻,江夏心中没来由地想到了前段时间和李诗雨一起看的一部杀人碎尸剧。
他不由暗暗提高警惕,这帮人不会是打着酒店的幌子,专门骗旅客到荒凉偏僻的地方噶腰子吧?
客车又继续行驶了五六分钟,终于停下。
中年男子站起来招呼道:“到地方了,都下车吧。”
江夏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第一个从车上下来。
一下车,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站在路边,抬头打量,登时怔住。
小客车停在一条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路边,一栋三层高的破败建筑,门上挂了个霓虹招牌:
“鸿运宾馆”。
看到这四个大字,江夏整个人都懵了。
他愣了一下,扭头问:“怎么是鸿运宾馆?”
中年男子就站在他身后,正在笑眯眯地帮那名女大学生往下接行李箱,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
“对啊,鸿运宾馆,有什么问题?”
江夏忍不住道:“我们不是要去豪泰酒店么?”
那个女大学生站在客车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建筑的招牌,也是怔住。
“这里不是豪泰酒店?是不是搞错了?”
中年男子“害”了一声,“是不是豪泰酒店都一样,在哪不是住?这里有单间,比豪泰酒店强。”
靠!
到了这个时候,江夏哪能还不明白,他被套路了!
这男的肯定不是什么豪泰酒店的员工,丫就是个托儿,他们被骗了!
这个什么鸿运宾馆,从外面看就破破烂烂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条件肯定比不上开在机场里的豪泰酒店。
回过味儿来的江夏瞪着中年男子,面色难看。
“搞套路是吧?”
中年男子脸上没有一点谎言被拆穿的愧疚之色,大大咧咧道:“什么套路不套路的,外面这么冷,都到这里了,还计较是不是豪泰酒店干啥?豪泰酒店睡六人间,在这儿你能睡单间,选哪个还用想?”
说着,他走过去推开宾馆的玻璃门,冲江夏等人歪了歪脖子。
“进来吧,还在外面站着干啥?不冷啊?”
江夏扭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夜色漆黑,冷风如刀,心中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另外三人的表情和他也差不多。
中年男子又催促了一声,江夏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不满,提着行李箱走进宾馆。
就像中年男子说的,来都来了,都已经上当受骗、被拉到这里,也只能选择住下。
怪只怪他一开始没能识破骗局,事到如今,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着头皮吃下这个亏。
只要住的条件好点,被骗也就被骗吧。
走进宾馆,空调暖风迎面吹来,身体暖和了不少。
江夏打量了一眼进门后的摆设,右手边放着两张陈旧的沙发,靠墙的位置有一张木质柜台,凌乱地摆放着一些杂物,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肥胖的女人。
再往里,有一条通往楼上的狭窄楼梯。
江夏暗暗皱眉,这环境……
柜台后的女人抬手拍了拍桌面,带着几分不耐烦,道:“住不住房?住房就过来登记!”
江夏犹豫了一下,没动。
在他后面进来的寸头小伙儿走过去,掏出身份证,道:“来个单间。”
肥胖女人嘴唇一动,吐出一个数字:“两百。”
寸头小伙儿递过去身份证的手一下僵在半空,错愕道:“两百?不是一百三么?”
肥胖女人:“谁跟你说一百三?”
寸头小伙儿指了指门外,“带我们来的那个人说的啊。”
肥胖女人沉默了一下,冷冷道:“那是之前的价钱,现在天气冷,开空调费电,涨了。”
“不是……他跟我说的就是一百三啊,你们不能把人带过来就坐地起价吧?”寸头小伙儿带着几分委屈的腔调叫道。
一旁,江夏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出来了。
好嘛!
谎称酒店工作人员拉客还不算,到地方了就直接涨价,这么宰客是吧?
西宁又不是什么一线大城市,在这种鸟不拉屎、乌漆嘛黑的村子里,一间破破烂烂连个电梯都没有的小宾馆,一个单间居然敢要两百一晚?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就这条件,一百一晚都嫌贵,要不是被骗,谁会来这种地方住。
这时,另外两名女乘客也进来了,带他们来的中年男子最后一个走进宾馆,顺手关上了门。
江夏懒得废话,直接质问:“嗳,你不是说单间一百三一晚吗,怎么现在变成两百了?”
中年男子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下,演技几乎可以竞争奥斯卡。
“啊?两百了?那可能是我之前记错了,两百就两百吧,也不贵,你在别的地方也是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