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一问出口，边予突然又觉得这话有点多余。
这都多少年前的印象了，或许人家现在这毛病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但程京赐点了点头：“水管有点问题，所以我一会会出去一趟，你在家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你要到外面找地方洗吗？”边予有些担忧地看着窗外，“可是现在雪下得挺大的。”
程京赐沉默了一会，低头把最后那只鞋套上，“没事，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边予知道他那一天不洗澡就受不了的毛病，她深呼吸了好几下，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眼见着程京赐就要出门了，才不得已地开口叫住他：“哎，等等。”
“嗯？还有什么垃圾要扔？”他回头问。
“不是……”边予支支吾吾地，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嗯？”程京赐耐心地等着。
“要么……要么你带换洗衣服过来吧，我的……我的热水器可以用。”
完了，怎么能说得这么别扭，好像真有什么似的，也就借他个淋浴的地方而已。
边予正无比后悔说出这句邀请的话，抬眼见程京赐还站在那不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深意，她的脸更红了。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羞赧：“看什么看！”
“噗嗤。”程京赐实在是没忍住，眼见着边予的脸越憋越红，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伸手撑住自己不断往上弯的嘴角，同时身体侧向一边，背对着边予，轻咳两声，想要粉饰太平，“刚刚你脸上有东西……”
边予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也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摸。
“没有了。”
“哦。”
这个小插曲过去，边予没再提刚刚那个丢脸的提议，倒是程京赐主动问了：“就这么放心我？”
边予不解反问：“我有什么不放心你的？”
程京赐难得被问得一怔，而后抿嘴笑了：“嗯，你可以放心我。”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程京赐停顿，眸色很深，像是想把边予看进灵魂深处，“我永远尊重你。”
·
浴室时不时传来滴滴嗒嗒的水声，边予抱着书靠在沙发上，总觉得这世界有点魔幻。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当初选择回到甘棠而不直接回自己老家就是因为她跟阿赐的高中在这里，这里有着她青春时期最美好的记忆。她一个人独自回来，虽然不至于孤单，但可能人总是需要一份归属感吧，能在跟他有关系的城市落脚，让她感到安定，所以她才把所有的工作简历都往这里投，没考虑过淮镇那边，尽管那里是她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但，遇到他，却是意料之外的事。甘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些年边予几乎没有程京赐任何的消息，连他是否在国内都不知道，也就没抱着什么重逢的幻想，那是偶像剧的开头，不是现实的。
可现实就是那么神奇地碰上了，还无法避免地有了新的牵扯，尽管那只是短暂的。
边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想要让不安分的心跳慢下来。
从除夕那晚开始到今天，也才过了十来天，她怎么就大胆到邀请人来家里洗澡了？
人家说完之后，自己脑子一热，又问了一遍……
边予想到自己刚刚的蠢行为，不由得又叹气一番，倒在沙发上懊恼。
程京赐推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美人靠背，黑带卷的海藻发轻柔地搭在沙发边缘，些许碎发在美人细白肩头轻抚过，带着眷恋不甘滑落悬空，小巧粉嫩的耳朵尖出来探头，上面的红钻耳钉熠熠生辉，与美人柔美的脸庞相得益彰。大概美人都是美而不自知的，此时她正随意地躺在沙发上，棉质的打底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卷起，后腰处露出了一小块白嫩的肌肤，她没注意，咬着天生红艳的樱唇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
程京赐喉结滚动了下，擦着湿发的手也停顿了，不过一秒，他便转移了视线。
大概是意识到浴室水声的停止，边予翻了个身准备坐起来，突然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片阴影，她无意识地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程京赐穿着一身灰黑的居家服，额角处还有水珠往下滑，聚拢到下颌处慢慢变大滴下。他头发长长了些，比之前多了一点少年气，少了一些锋利。空气中隐隐约约飘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带着暧昧。
程京赐用的是自己的沐浴露，与边予用惯的白桃味不同的是，那除了带着沐浴露原有的柠檬香，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闻着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老旧的房子里，站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还是刚出浴的。这让边予想起了去年沈眠跟她说她有个好色的朋友，有闲钱了就会去夜总会找一堆样貌身材俱佳的男人，一个个送去洗干净，然后围着浴巾出来供她挑选……
呸呸呸，怎么能联想到那个呢？
边予的脸一阵红似一阵。
程京赐没看到边予脸色的变化，他的视线还定格在别处，他说：“我先回去了，你别在沙发上睡，小心着凉。”
“嗯，知道了。”边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行阻止自己不合时宜的遐想，“对了，我这两天休假，但后天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
“淮镇的墓园。”
边予本来不想跟程京赐提的，但想到自己现在毕竟不自由，也怕单独行动的话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好跟上面交代。
程京赐眸光闪烁：“不是七月吗？”
边予有些讶异，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沉默了一会，应道：“是我妈妈的。”
“好，我送你。”程京赐没多问，“你什么时候想去跟我说一声就行，我陪你。”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清晰。
边予眼眶发热，她垂下头，眨了眨眼，把那点泪意憋了回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这么丢人。
“别多想，阿予。”男人的声音很沙哑，这是他与边予重逢后第一次这么叫她，却亲昵到像已经叫了几辈子。
“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