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施然听着母亲的碎碎念，不仅没觉得烦躁，还觉得心中有些暖意渐渐上涌。
比起自己独自蜷缩着，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自己舔伤口而言。有人照顾自己，哪怕是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
等到自己清醒过来了，也依旧会感觉到温暖。
连带着，卓施然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不少，她看向大长老，嘴角带着些许浅浅笑意。
问道，“不知大长老找我何事？”
卓阑看着她，“昨晚你宅子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卓施然一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她不确定母亲知道了没有，如果母亲并不知道，那么她也不想此刻提及昨晚的事情，让母亲担心。
她觉得母亲才不会在意她最终是不是毫发无伤的，满血干掉了那三个前来偷袭她的刺客。
卓施然觉得，光是刺客两个字，就已经足矣牵动母亲敏感的神经。
所以，卓施然忍不住朝着母亲的方向看了一眼。
芸娘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大抵是知女莫若母的默契，让芸娘顿时反应过来了卓施然这目光的意思。
芸娘眉心一拧，眼眸里带着些许责备的意思，说道，“我当然已经知道了，如若我今天不过来，如若我又没有正好碰上大长老的话，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了？”
“那倒……没有。”卓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轻轻挠了挠鼻尖，说道，“但也还没机会告诉您嘛，我这才刚醒呢。”
芸娘倒也没有在外人面前一直责备孩子的意思。
她的目光逐渐坚定，转眸看着卓阑，说道，“大长老，然然独自一人住在这宅子里，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我也不怕明说一句，全是其他各房的人安插来的眼线。就连昨天都受了伤，回来还得自己下厨……”
卓阑听得也有所动容，毕竟，卓家就是再不济，也是京城五大世家之一，族中就是再不受宠的子弟，身边就算仆人不够多，但起起码也不用自己下厨。
卓阑心中怎么感慨的姑且不论。
卓施然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心安理得。
说实话，让她自己在这儿跟卓家的人摆可怜……卓施然觉得自己已经摆不出来了。
当初那么坚决从宗族离开，自己主动脱离时，就已经想过，不可能再在宗族面前有任何装可怜的行为。
但凡出现这种行为，恐怕就会被宗族的人认为，她是在卑微的示好，其实不想离开宗族，想要死皮赖脸留在宗族。
可是现在这话，从母亲口中说出，反倒是合情合理。
卓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对母亲先前那话的应和都没有，只淡笑着对大长老说道，“大长老，不好意思，您继续说，母亲是关心则乱，不是有意要打断你。”
卓阑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卓施然一会儿。
她竟是真的丝毫都没有埋怨，更是半点没有顺着她母亲先前的话来装可怜。
卓阑继续道，“家族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昨晚竟是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已经脱离了宗族，也依旧是卓家的人，也依旧姓卓，和卓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所以言家那边的事情，家族自然会替你出面。”卓阑先是说了说昨晚有人潜入想偷袭她的事情。
然后，就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但我今日前来，却不全为了昨晚你被偷袭的事情。事实上，昨晚卓府里也发生了一桩偷袭事件。”卓阑的话，让卓施然感了兴趣。
她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看着卓阑，问道，“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被偷袭的人……是柳叶吧？”
对于她会猜到，卓阑并不吃惊，这个少女本来就是极其聪敏的人，恐怕她早就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了，只是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不，卓阑想，她或许连何时会发生都已经想到了。
因为就是她一步步，将卓赫荣和卓如馨父女俩逼到了无路可退。
卓阑点了点头，“是，昨晚，一直被关押在柴房的柳叶，遭到了偷袭。”
卓阑说完这话，就看着卓施然。
他在想，这个少女究竟聪慧到了什么地步，究竟能不能猜出来，他来的目的。
卓施然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略略思忖了几秒，便淡笑说道，“大长老您这话听起来……柳叶还活着吧。我倒不是觉得柳叶命够硬，真要说起来，柳叶命够好，有大长老的保护。”
卓阑依旧一语不发看着卓施然，但心中已经是叹息，他觉得，卓施然基本已经能将这个事情全部都推测出来了。
卓施然想了想，就继续道，“一个仆人死了，哪里会用得上大长老您亲自来告诉我呢？所以我想……”
卓施然看着卓阑的眼睛，“柳叶伤得很重？”
卓阑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是自己推测出的这些，我甚至快要以为是你一手策划的这些了。你猜得没错，柳叶被卓赫荣袭击，身受重伤。”
“但我不放心叫府医，因为府医可能早已被卓赫荣渗透了，而现在和言家的关系……又不适合去找言家。”
“所以您来找我。”卓施然道。
卓阑点了点头，“所以我来找你。柳叶之前一直不肯招供，因为担心自己招供之后，就没了活路，现在她重伤，她就算要死，起码也得等到她招供之后再死。”
“好的。”卓施然点头，“那我们走吧。”
芸娘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可是你现在身子这样，能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卓施然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不用担心，只是让柳叶起来说句话而已。”
卓施然跟着芸娘还有卓阑一起，走到了门口去。
原本以为，到门口就能坐上卓家的马车，但没想到的是……一走到门口，竟是没能一眼看到卓家的马车。
而是从宅门口一直延续到巷尾的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没有一辆是卓家的徽记，而是清一色的整齐划一……全是封家的家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