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自信,才会有力量,去干好要干的事,健康自信的女人,也是一种美,是大方的美。农村人都很实在,生活方式与城里人不同,娶媳妇主要是为生娃,传宗接代,干得了农活,会料理家务就行。汕头大娘的大儿子大盛,村里的青年突击队员,也是在这年初冬完的婚,媳妇身材不错,虽然是消瘦了些,但干起农活来一点不赖。
冬天到了,农闲时候多了,那时集体化劳动,青年人喜欢聚在一起闲聊。一次去外村看电影,回来时大盛就有意无意对未婚青年谈他娶媳妇的事,提出一些建议供人参考。
不知他从哪里听说的,说什么女人屁股大能生娃,个子矮的最顾家,越勤劳的女人越能生男孩。别人问他是谁说的,他就说偷听到他爹跟他娘这么说的。
打好晒谷场的那一天,举行了庆贺,晚上放了电影,大叔又发表了一番言论,提出下一个奋斗计划或建设目标。这一次他先打好了腹稿,没有太多的“这个、呃,那个、啊……”,比以前更会说话,语言流畅了许多。
大致的意思是说,自从实行合作化公社,我们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集体分工劳动,鼓足了干劲,解决了温饱,提高了生活……现在的情况是,外来的媳妇争着嫁给我们这里的本地郎,女汉子配男子汉,生产队一定会越搞越好,我们下一个目标是,缩短那条渠道的水路,让水流改变方向……
王屋村终于有了一块大晒谷场,结束了在泥坪上晒稻谷的历史,虽然不惊天动地,但也让全村人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晒场上不仅可以晒粮食,还能放露天电影,学骑自行车,过年闲暇时,小孩子都喜欢到这里来玩耍,做游戏……集体公益,利于团结,获得了实实在在的成果,通向美好生活的路又近了一步,这是大快人心的事。
看完了电影,打道回家的时候,中间有一小段乡间小道,大家走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深一脚浅一脚,虽然打着灯笼,可那么多人,照到了前面,照不到后面。
春来嚷嚷着,“唉,这条路要有晒场那么平整就好了,什么时候也修整一下,毕竟是全村人的公共过道,长期要走的路,这么坑坑洼洼地的,有手电筒都看不清楚,大家可要小心点哦。”
冬去拎着一盏方形透明灯,走在前面说,水源的问题都没解决,我的媳妇八字都还没一撇,还有许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努力,缩短那条水路就必须架一座渡槽,当然,修路也很重要。
米粿大叔提着马灯走在后面,灯火暗淡,差点摔了一跤,听到他们说的话,看到脚下走的路,很不是滋味儿,心里在想,生活每天都要过,只要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嘴上却说,“别说外面的路不好走,家里的地面都不平,我哥哥家的房子里,四个房间,只有两间有门板,其余两间通风透气,有门没面,地面也是高低不平,凳桌都放不平稳。”
大叔的哥哥就是二娣的大伯,即乾乾的父亲,乾乾就是故事的作者,作者是“我”,但我不是主角,我是王屋村真实故事的见证人,在这里“我”是第一人称。
这是我小时候的亲身体验,亲眼目睹了王屋村的变化,那时全村的房屋都是土砖土瓦土墙壁,土木结构的楼房,虽然比旧社会的巷子房高大亮堂了许多,但屋内屋外的地面高低不平,过道上坑坑洼洼,墙壁上斑斑驳驳。
王屋村这个地方,前不靠大河大川,后不靠森林大山,有粮食没柴烧,生米煮不成熟饭,必须继续艰苦奋斗,毕竟生活还需要水与火来浇和烧。
冬天到了,王屋村的青年突击队没事做了,就去四十里外的金鸡林场、景盆山林场,植树造林或伐木,扛木材做木工,哪里有活干就往哪里跑,好男不恋窝。
我也是农民,农民对待生活的态度很诚实,有美好的向往,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一般当家主事的农民,知道生活不易,他们比讲故事的人更有基础认识。
在农村一定要勤劳,那时的乡村大有作为,家家都有自留地,养鸡养鸭,养猪养牛……勤奋确实能改变生活,好吃懒做的人才会感到糟糕,不但日子不好过,还会被人嘲笑。
冬天农闲,家务不闲,我家的楼上没摊板,两间房子没门叶,父亲买来木料,自己动手当木匠,锯了刨,刨了凿, 用墨斗比比划划,噼里啪啦,捶捶打打,摊好了楼板,装上两间房子的门板。
为了省钱,扫帚损坏了,他就依样画葫芦,用高粱粟子秸秆扎扫把,只是扎得不如买来的耐用,楼板门板也不如木匠师傅打的漂亮。为此,我娘不满意也只好这样,因为孩子多了,旁边打好了另一栋房屋的地基,没钱盖起来。
父亲以前上山砍柴,夏天穿草鞋,冬天穿布鞋,现在好了许多,热天穿有扣子的凉鞋,冬天穿胶底解放鞋。
每当他要去上山,一大早就起来,把昨天没吃完的饭,用来煮姜饭或炒姜饭,我在床上都能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然后“啧啧”有声地吃过饭,带着挑捧和绳子就走了,下午时才能回到家。
父亲出门一走,他没吃完的姜饭就成了我们的早饭。那时的粮食不很充裕,物资匮乏,用旧了的家具也凑合着用,衣服缝缝补补穿好多年,因为浪费少,所以物价十分稳定。
后来我才明白,早上吃姜饭暖和身子,对身体好处大,常言道,上床萝卜下床姜,下床就是起床的时候,早晨吃姜如吃人参,晚上吃姜容易上火。
冬季天气干燥,一旦下雨下雪,就冷得浑身哆嗦,不敢出门,我常常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突然有一天早晨起来,觉得特别寒冷,我娘就拿来我哥哥以前穿过的旧衣服给我穿。
要知道我不喜欢我哥,他大我七岁,傻乎乎的还老是欺负我。我抗议,表示不愿意穿他穿过的衣服,就撅着嘴说,“哼,我不穿他穿过了的旧衣服,他这么傻,我不想跟他一样。”
此时我哥正在上初一,讨厌他那模样,厚厚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往左斜,傻不拉叽的样子爱咋咋呼呼。
我娘背过身去暗暗偷笑,没好气的说,“不穿拉倒,冻死你,又没烂掉,有衣服穿还挑三拣四,你不穿才傻呢,比他更傻。”
我赌气地说,“大妹小妹都有新衣服穿,就我没有,哼!”
过了一会儿娘又说:“一个个都想穿好的吃好的,家里没什么收成,就生产队那点分红,不养鸡种菜去卖,哪有钱买盐买煤油,待明年养大猪卖了再给你做新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