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巧不在,受世事的影响,一切因果都在冥冥之中。因为人的观念有异,才有了世上的稀奇古怪,又因认识上的差别,无法解释清楚才会感到千奇百怪,只有找出其中原因,真相大白了就不奇不怪。
其实九爷家的事见怪不怪,人生人有学问,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只有遵循规律,根据有利条件因地制宜,先旺人后旺财,先做强了才能做大,人与财要合理协调。
九爷有四个哥哥,四个姐姐,结果十多年间,两个姐姐夭折,三个哥哥病亡,还有两个姐姐出嫁,剩下他和有病的七爷和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九爷的媳妇,一个是他驼背的大嫂。他媳妇可能是没生儿子,得了焦虑症,半疯半癫的样子,脸上没肉,刀削的脸庞,迁居回来了还念念不忘那鬼地方,常常看到她在那东张西望。九爷说她受到了惊吓,与谁都合不来,有时清醒有时疯癫,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听不进别人说的话,疯婆娘一样不好交流。
九爷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母住进了上岭背,从王屋村经过乡间小道,翻过山坡便是。周围是荒山野岭,住房前面是一处寸草不生的红沙丘,吃水要到王屋村后那条小溪沟挑回来。
这小溪比前面那小河小一半多,但水质好得多,是山涧流下的泉水。晚上点灯用松干,这材料随处都有,刨了皮的松树都成了松干,树还是活的。烧成的烟尘污染极大,长期使用容易熏起病来。
后来,九爷的大嫂也带着两个儿子,紧随其后迁居回来,在九爷家后排,挖山坡打砖建的房,累的忙的她背都驼成了九十度。
七爷媳妇也没了,带着两儿子在旁边挖山坡建的房。这样一来,他们几家人就都成了邻居,不久七爷也过世了。现在他们之间,都是过了三代的表亲关系。
迷途知返不为晚,父母去世后,正在徘徊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为适应互助组合作社发展,进行了土地整改,整合并村,正好趁此机会,他们就全部迁回到王屋村。
每当有人提起这事,九爷就很无奈地说,“人不能独身世外,孤独无援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家都有求人的时候,不可能万事不求人,都是你没有向我借,我没有向你借,互相帮助嘛,单家独户的向谁去借?”
九爷家的事,只是资源匮乏,社交闭塞,加上观念认识上的偏执,造成愚昧迷信,没有科学的去发展,流言蜚语传说成奇诡。他父母子女多,认为树大枝开,想开枝散叶,迁出去开辟一个新村,独树一帜,在那里繁衍生息,成为另一个王屋村。可世事不随人愿,很多事情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路线错了就会事与愿违。
九爷实在不想待在那个鬼地方,得知合并村的事后,就毫不犹豫就作出了决定,第一时间就回来拆掉他父母留下的唯一老宅基,打好房基,就动手挑水蹉泥,挖土打砖,不问青红皂白就抢先干开了。
每当与人交谈,九爷就会拿出他的宝贝,一个铜质的水烟斗,点燃一根香,捏一小团烟丝放到烟火嘴上,然后用香点着,吧嗒吧嗒地吸起来,抽一次,吹去烟尘,又装上。他回忆起小时侯,两个哥哥染上重病,父亲请来一神棍到家里来作法事,记得那神棍煞有介事,嘴里谂谂词地念道,“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哭鼻虫,各路神仙行行好,保佑我王家多子孙。”然后写在小红方纸上,贴在门口,挂在树上。
九爷说,他父亲那时也是犯了糊涂,生了那么多子女,一时头脑膨胀,加之喜新厌旧的心理,想换个新环境,人失去了才后悔,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他父亲临终前也很后悔,嘱咐他们要搬回王屋村去。
九爷家的奇事,与村里面的怪事如出一辙。自王屋村建村以来,都有多子多福这样的守旧习俗,秉承了“有儿贫不久,无子富不长”的思想观点。因陈旧陋习使许多人有的没爹,有的没娘,有的爹娘都不在了。更奇葩的是,凡有四个兄弟的家庭,四个兄弟中必有一人无儿子。
奇也罢,怪也罢,没人能说清楚。古人早就有话在先,“迷茫者拜天求神,善悟者心知肚明。”意思是说,糊涂人才会迷信,想得开才是明白人。不管是奇诡还是偶然,其真正的原因就是贫穷愚味。
世道无常,普通人的遭遇会更惨。贫穷限制了想象,因为无知才贫穷,又因贫穷而无知,就像在黑夜中不停的循环。
九爷明白这个道理还不晚,及时纠错,为晚年挽回了幸福。他跟人经常都会说起,人离开了人就会像羊离开了羊一样,别说发展,连生存的机会都有限。他说,“现在可好了,大家为公就为公,大家为私就为私,为公也是为自己。除了各家的媳妇子女不同,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一样,这样挺好的啊。”
他只生有一个女儿,为防老了时有个照应,就近嫁在邻村,就是王屋村东边的下岺坡,与上岭背村的田地连在一起。
九爷的大哥也因一次重病而亡,大嫂带着大儿子过,小儿子过继到九爷的名下。大侄子娶了村西头对面乌竹山村的一个女人为妻。
这件事巧就巧在,他们家族都与姓赖的有缘,九爷的女儿嫁给姓赖的下岭背村,他大侄子娶的是姓赖的乌竹山人。这就应验了当地一句传说,说旧社会怪事多,新社会巧事多,好事多,同名同姓的人也多起来。
九爷的媳妇是一根筋的人,凶起来的时候就骂人,没人敢与她交往,连九爷都要怕她三分,大嫂也让着她。她有个怪脾气,门前屋后,村里村外的枯叶干草都拾掇的干干净净,拿回家里去当柴烧,家里烧柴煮饭不成问题。有时候别人的东西也往家里拿,没谁敢招惹她。
说来奇怪,这世上的事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再猖獗的人都会有怕的人,簸箕奶奶就是她忌讳的人。也许是因为她是妇女主任,也可能是她们娘家那边的村子挨得近,只要簸箕奶奶大声说几句,她就会服服帖帖的不敢吱声。她怕簸箕奶奶不给分工,故意整她,她也是闲不住的人。
这次土地改革和村貌整治,整出了激情,换发了精神。打砖建房挖成的池塘,既可蓄水灌溉水稻,还可以饲养鱼,被人比喻为全村人的聚宝盆,增加了收入,使村庄恢复了元气,王屋村从此兴旺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