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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山爷被抓(1 / 1)


山爷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老实人话不多,别人问他,“吃饭了吗?”他就回答两个字,“吃啦。”

别人问他,“吃的什么?”他也是吃了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撒谎,也不拐弯抹角,更不会背后说人闲话。有人喊他的小名,也就“嗯”地一声,一笑而过。

山爷的小名叫“山狗子”。这名称跟簸箕奶奶很般配,虽然有点俗,但接地气。村里有这样的风俗习惯,孩子出生后,小名里带“狗”字,比如小狗子,二狗子,毛狗子。

村里的长辈说:狗有三条命,生命力强,活泼耐养,看家护宅,对主人忠诚。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乡下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像狗一样,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的长大,传宗接代。

山爷也不例外,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疼爱有加,再说,叫山狗子显得亲切。

他儿子小名也带狗字,其中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小故事:某天山爷去上山砍柴,回来的路上捡到一条小狗,是条雄性狗仔,就顺便带回家来饲养。一次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个半死,本以为这小狗必死无疑,谁知三天后,竟奇迹般地活了,只是狗背上留下一块疤痕,不可谓不让人称奇。

这狗大难不死,劫后重生,特别通人性,伴随着儿子一起长大,于是他儿子也被叫成了(狗牯子),希望儿子健康成长。

幼时叫小名,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当家作主了后,才会有堂堂正正的大名。当然,晚辈不敢直呼长辈的大小名,得按辈份称呼。

山爷有个爷爷辈传下的堂兄,叫裕势,也算是本家人,虽然沾亲带故,但性格却截然不同。

裕势比山爷大十多岁,脸上有小黑斑,凶恶的长相,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在村公所混了个保长。平日里与村人不和,有时挎一支驳壳枪在村里晃来晃去,很神气的样子。

山爷却安分守己,每天重复着繁忙的活计,一年四季不停的劳碌,就像牛一般忙着累着地活着,为苟且偷生而忍着让着,为父母,为孩子,也为自己,忍辱负重地熬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许是该他倒霉,也可能是命中早已注定,一向老实巴交的山爷,总是与不幸不期而遇,躲不过也避不开。

这天吃过午饭,山爷拿起锄头要去下地干活,走出去有二十多米,突然看到一队人马走过来,他以为又是乌竹山人来寻仇。想躲起来避一避,转眼间那队人马已到了跟前,来不及躲避了。

他想,是祸躲不掉,是福不用躲,世道无常,命无定数,一切都由命吧,该会咋样由不得自己。

这是一帮国民党的官兵,肩挎长枪,在王富勋的带领下,由裕势引路进村来抓壮丁。

一进村就碰上了山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给绑上了。“我犯什么法了?我没去打架,割人耳朵不是我干的。”山爷挣扎着。

“少废话,什么耳朵不耳朵的,你现在被征兵了。”

“抓错人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靠我养活,你们不能这样,我求求你们。”山爷伤心的哀求。

这时,贵爷和发爷不知发生什么事,刚要从这里经过,就被他们逮了个正着,不由他们分辩,也一起绑了。

山爷的儿子狗牯子跑过来,“别抓我爹。”抓住裕势的手就咬了一口。“哎哟。”裕势惨叫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老狗牯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跌倒在地。

“带走。”官兵们大摇大摆的走了。待簸箕奶奶赶到时,人已走远了,她扶起儿子。

附近闻声围上来的乡邻,愤愤不平地谴责这些国民党官兵没人性,议论纷纷。

有的说,国民党官兵进了谁家,谁家就要遭殃。有的说,国民党不得人心,被解放军打败了,快要完蛋了就丧心病狂……

山背奶奶和丫头奶奶走上前去说,“看看孩子伤着没有,要不要紧。”她们摸着那孩子的头仔细一看,耳根旁留下巴掌大血痕印。大家啧啧啧地摇头,都说裕势这人“心也太狠毒了吧,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大的力气。”

簸箕奶奶哭着问他疼不疼?他傻傻的不会说话了,又大声的问了一句,只见娘张嘴说话,听不到说了什么。完了,耳朵不好使了,小小年龄就聋了,这可如何是好?

簸箕奶奶伤心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这个世道黑暗,官兵无情,裕势阴毒,没法活了,她声嘶力竭哭喊,大骂裕势狼心狗肺,国民党的狗腿子,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说他会不得好死,国民党一定会完蛋……

这一天是山爷一家的灾祸,对簸箕奶奶来说,是她一生中最长的一天,也是最悲哀的一天,永世难忘。

她不停地揉捏孩子的耳朵,又按丫头奶奶说的,用热水轻擦了一遍又一遍,儿子还是摇头说“听不见。”山背奶奶说:就让他先睡一觉再看,或许一觉醒来会有好转,不行就再看情况吧。

丫头奶奶叹着气说,“唉,这些土匪一样的东西,只有让老天爷来收了他们。”

簸箕奶奶哽咽着说,“这些狗强盗,抓孩子他爹到哪里去呀,去打仗,还有命回来吗?”说完就又痛哭起来。

“唉,只能听天由命咯。”山背奶奶长叹一口气说:“我听说解放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唉…呜…”簸箕奶奶又是唉叹又是哭。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突然之间灾难从天而降,一家人都陷入悲愤之中。山爷的老母亲又是捶胸顿足又是涕泪俱下。

第二天凌晨,簸箕奶奶迫不及待的来看狗牯子,问他“你好些了吗?耳朵听得到吗?”

他盯着母亲看,不知母亲在说些什么。

簸箕奶奶又大声说了一遍,他只断断续续的听见像蚊叫声,听到的声音没以前清楚了。就这样,别人大声叫,他听见的是小声说,没听清就再问别人说的什么。

还没来得及跟家人道别一声,山爷就被带走了,世事难料,命不由人。这一别天才晓得又会发生什么事,真是老天无眼捉弄人,想过安稳的日子都不成。

这年月,不止山爷一家难于忘却,还有贵爷和发爷两家,悲痛的记忆。山背奶奶是贵爷的家嫂,丫头奶奶是发爷的家嫂,最惨的要数簸箕奶奶,村里再没至亲的叔伯,那种世道足以让孤儿寡母无法生存,往后的日子真的很难煎熬。

这一年是农历戊子年,民国三十七年。山爷二十五岁,簸箕奶奶大三岁,儿子七岁。从此,山爷不知去向,一家老小的生活雪上加霜,面临家庭破裂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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