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哒蹄哒。
叮铃叮铃。
身旁有驴车路过,还有许多行人往城里去。
这个时辰的城门口很是热闹,不少住在城外村庄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进城,倒是出城的人不多。
云奕反倒成了人流中的逆行者,不过也不是特殊的个例,还是有其他车队也是出城的动向。
“云兄弟!”
他刚走出城门,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呼喊。
回头转身,就看见罗健骑着马,马后跟着两个家丁往这个方向赶来。
在城内纵马奔驰,除了官家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青城内的项家了。
驾马来到云奕面前,轻盈的翻身下来,两步走到他身边。
“云兄弟你说今天走,也没提前知会我一声,走这么早。”他有些埋怨着说道。
“早些出发,也就能早些抵达下一处落脚的地方,我怕打扰到你和项老爷休息,也就没有再特意去说一声。”
罗健瞟了一眼云奕怀里还蜷缩着在睡觉的不听,接着从身后的家丁手中拿过一个包裹递了过来。
“准备的有些仓促,也就随便拿了些东西,应该都是你路上用得到的。”
东西被塞到云奕手中,略作思索,没有推辞。
罗健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石牌,那石牌是青绿色的,上面镶金,浮雕清晰明显,中间有一个大大的“项”字。
“这是我项家的令牌,虽然离开了青城地界没有那么好用,但是你若在路途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试着用这块令牌向商行求助。”
将令牌也递给云奕,他解释道东西的用途。
“任何商行?”云奕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令牌,而是先问了一句。
罗健点点头道:“在西南三洲内,绝大多数都可以。”
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吃惊和思索,云奕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接过令牌,接着熟练的露出憨厚的表情,抱拳道。
“那就先谢过项大哥和项老爷了。”
在这种场合云奕自然不会再提罗健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肯定也是项老爷授意的。
罗健只是笑了笑,他轻轻的拍了拍云奕的肩臂,有些惺惺相惜,退后两步,抱拳道:“云兄弟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云奕同样抱拳回礼。
他扯开自己衣服上面的扣子,将不听轻轻的放在里面,然后翻身上马。
“嗯~”不听因为这动静,发出一声轻哼。
确认不听没有被吵醒,云奕没有说话,再次朝着地上的罗健抱拳,接着拉动缰绳,踩着马镫的双脚夹击马腹。
蹄哒,蹄哒。
马蹄踩踏在官道上,扬起尘土,飞奔驰骋,渐渐远去。
罗健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云奕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外,他才转过身去。
“回府。”
拉着马鞍跃上马背,他拽动缰绳。
“人已经走了?”
一个圆桌上坐着四人,屋内也没有其他候在一旁的家仆,项老爷喝了一口粥,随意的问道。
“嗯,已经走了。”罗健放下手中的碗,回答道。
桌上还有两名女子,年轻的正是项燕,年长的当然也只能是项府的夫人。
“什么走了?在府里住了几天的那个侄子?”项夫人没听懂两人说话的内容,开口问道。
项老爷点了点头,回答道:“他有些事情要去做,今早离开了。”
“我还没见过,他是谁家的孩子,我还想去问问呢。”
项夫人有些失落,云奕在府里的这些天基本都待着自己的院子内,她的身份也不好私自去打扰,偏偏自己相公和孩子也都没有引荐的意思。
“也没什么,是以前在外的一个旁支,路过这里。”项老爷放下碗筷,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起身。
罗健也是自然而然地跟随项老爷的动作,跟着他一同离开。
看着两人没有多说的意思,项夫人又将视线挪到项燕身上。
看着夫人投来的目光,项燕温婉的笑了笑,他轻声说道:“伯母,我也不清楚那位云哥哥的身份。”
“那就跟我讲讲你知道的。”项夫人期待的看着她。
项燕无奈,只能将自己经历的和听来的都讲给她听。
“东西都给他了?”项老爷回到自己书房,缓缓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罗健跟进来关上书房门以后,轻声问道。
罗健点头,“都给他了,话也都跟他说过了。”
接着他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些天他在府内,什么都没有做,也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连那只猫妖几乎也没有跟他交谈,他肯定是不信任我们。”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信任我们,他越是这样,身份就越可能是真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他能给我们带来更多出乎意料的情况,虽然不能预测到是福是祸,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破局手段了,你大舅已经被锁死了。”
项老爷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真实而且强烈,这是罗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过的。
秋早的风很冷,呼呼的刮着。
好在罗健早上送给他的背囊里,有些厚实的布料,他拿出来围在脖子上,就当作围巾使用。
冷风不能再从脖子灌进衣服,这让他感到舒适了不少。
“真是的,还让不让猫好好睡觉了。”
怀里传来一声抱怨,云奕也感觉到了动静,一只猫头从衣服里伸出来。
风瞬间吹乱了它头上的毛发,吹得它双眼流泪,只能眯着。
它抬头看向云奕,发现云奕竟然有围巾包裹。
“好呀你小子,竟然偷偷又做了件织物,这风也太冷了,你怎么不想着我!?”
它双爪拍打云奕胸脯,大哭大闹的。
“而且这么颠簸,也不让我好好睡觉!”
云奕无奈,只能看控制着马儿减慢速度,直到速度降至在官道上步行的程度。
他伸手准备摸向不听的头,不听赶紧将脑袋躲开,警惕的看着他。
“你想干嘛?不许你摸喵大爷的头,你忘了?还想试试我的爪子?”
云奕不慌不忙的说道:“这头上的毛可乱喽,你自己又弄不到,我要是不把它理顺,看上去可就很不美观喽。”
然后双臂抱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它。
不听狠狠的盯着云奕,耸鼻龇牙,然后又变回正常的表情道:“你给我理顺,不许趁机占我便宜。”
云奕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在它头上揉搓。
“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云奕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不听咬着牙,喉咙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又顺着毛发,轻轻撸了两下,云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好了。”
没理会不听吃人的目光,他从背囊里拿出一段小巧的绸缎。
绸缎是有缝制的扣子,在手里摆开,就发现这也是缝制处理过的织物。
云奕将这布料围在不听身上,刚好可以像人类的大氅一样,将不听套着。
不听当然也发现了,它立刻就将刚刚的不愉快抛掷脑后,高兴的说道。
“没想到你云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路上冷,给大爷我也准备了一件衣服,还真暖和,你们人类真会享受。”
这次云奕倒是没有厚着脸皮接下这个功劳,而是立即解释道。
“这可不是我准备的,这是项府给准备的。”
“他们家本来就有钱,还能有这心思,倒也不算都是歪心思。”
不听站在云奕前面,马背上,伸着头看着前方,嘟囔道。
“是啊,也不算都是歪心思。”
云奕心里想着,这几天在项府,自己几乎是没有离开,但是自己院子周围的人可没有少过。
总是能凑巧出现在院外的家丁,哪怕不需要佣人,也要按时来院子内打扫已经十分整洁的侍女。
这些天一直都有明里暗里,接近院子,甚至是监视院子的行为。
云奕知道不听的身份在项老爷那里是公开的,一定也会被注意到,所以也就没有让不听独自出门行动。
这可把不听憋坏了,不过好在项府提供的餐食不错,勉强能安抚住它。
看来项老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又想起罗健给自己的令牌,恩威并施?他觉得出了青州,项家的影响力应该大不如前,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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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帅唤你过去一趟。”
要塞的城墙上,一名传令兵走到一位男子身边,行礼道。
“知道了。”男子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来啦,坐。”看着男子走进殿内,白发苍苍的老者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男子坐到自己身边。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费劲站起来干嘛。”男子看着他不满的说道。
“嘿嘿,我虽然不再年轻,但是早些年打下的底子还在,哪有那么脆弱。”老人也有抗拒,赶紧反驳道。
男子也没有因为这个问题继续多说,而是开口问道:“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到正事,老者收起了刚刚随意的神色,双目凝重,他看向大殿内的沙盘,伸手指了指。
“前方斥候来报,南楚的大军有异动,似乎是囤积了不少人数,往南塞这边集结。”
闻言,男子也紧盯着沙盘,他轻声呢喃道:“时节不对,已经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个时候就是能打下来咱一两座城池,入冬后他们也没有物资坚守。”
“这也是我想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所以我想着,是不是他们另有目的,这次行动并不是为了主动攻打我们。”
老者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沉思道。
“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情报。”
男子也学着老人,用手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下巴。
“这个时候你还学我?”老人正准备说些什么,转头就看到男子在模仿自己,他抄起沙盘旁的小木棍,就朝着对方的脑袋抽打了过去。
“嘿嘿。”男子轻松躲开。
“你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老人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你是说修行界?”男子知道老人的意思,突然间他眼前一亮,想起在前些日子,西北方向出现过异象。
“这么说来,我还真有些线索。”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请大帅准许我带三千烈火军出塞。”
“你要率先出征?”老人没有直接询问他有什么线索,而是询问他的打算。
“若是去主动征伐他们,带三百兵力更有利于我的行动,带上三千人只是为了给对方施压,来证实我的猜想。”
男子如实回答道。
“前些日子西北方向天生异象,看样子是在雨州方向,距离我们不远不近的,我也就没做多想。”
“你是说南楚这次异动可能和那异象有关?”
“是的,您可还记得,云山《成仙图》。”男子看向老人的眼睛,提醒道。
老人眼中闪过一道光:“速速前去。”
他甩过一道令箭,被男子接在手中。
嗡!咚!咚!咚!
要塞上响起一长声的号角,接着是战鼓震动。
边塞大门被打开,领头的马背上是刚刚在殿内的男子,他身着轻薄铠甲,手提七尺二寸长枪,身后跟着余下三千骑。
这三千骑各个都身着铠甲,红色的布料包裹链接,头盔上还红色流苏,身上有弓有箭,腰间有刀,手里有枪。
这大群人马气势汹汹,沿着大道直往南方奔去。
等到南楚的大军阵前,已经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南楚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阵中防御工事里已经守着不少人。
“胡将军,你们魏国和我们楚国已经停战十多年了,今天你莫不是带着这三千烈火军迷路了,还是说来投奔我楚国来了。”
一位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纹,浓眉大眼,塌鼻平唇的男子,站在楚国这边的防御工事上,大声说道。
“你胡将军要是来投奔我大楚也不是不行,自断左臂给我儿道歉,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这群人马一条活路。”
他咬着牙,声音随着自己的话,越来越愤怒近乎于咆哮。
南境将军胡德强笑了笑:“王学,这可是三千烈火军,你有信心吃下?”
两人都是修行者,所以哪怕是站在百丈外,声音也足够响亮到彼此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