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端着熬好的粥来到牢房的时候,三丫正扒着牢房的门,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五丫哭的泣不成声。
见她进来,三丫赶忙擦去眼泪,只敢默默流泪。
桑叶把粥递给她道:“你来喂吧!等她吃完,就离开。”
三丫接过碗,看着大半碗熬的浓稠软烂的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激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桑叶把牢门打开,平静道:“去吧!喂完粥就走。”
说完,就离开了牢房,把空间留给这对苦命的姐妹。
桑叶和张婆子、朱婆子就坐在牢房外,静静的等待。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三丫就端着空碗出来了。
把碗恭敬的交给桑叶,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给桑叶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千恩万谢的跟着朱婆子走了。
桑叶抿嘴,目送她离开。
张婆子把桑叶手里碗拿过来,叹口气道:“小桑头心善啊!我去把碗还了。”
桑叶垂眸嗯了一声。
这三天,除了第二天三丫来看过五丫以外,再没有任何人亲人来看过她。
每一天,桑叶都给她端一碗熬的浓稠软烂的粥,五丫都喝了,只是说啥都不愿意再处理身上的伤口。
到了第三天,不用桑叶去厨房吩咐,后厨就提前把饭送过来了,有酒有肉,还有一块生肉。
桑叶把牢门打开,朱婆子把饭端到五丫面前,说到:“最后一顿了,吃好喝好!”
五丫挣扎着爬起来,跪伏在地,平静道:“谢谢!”
看着那一块血淋淋的生肉,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桑叶和朱婆子退出去,把牢门锁上,静静的看着五丫吃力的拿起筷子,颤巍巍的去夹这顿断头饭。
相传,人死之后,灵魂会到阴曹地府,等待阎王爷的审判,只有通过了阎王爷的审判,才能走奈何桥,重新投胎。
据说,奈何桥旁边有一条恶狗挡道,只有投喂其一片生肉,恶狗才会给死者的鬼魂让道。
倘若没有这块生肉,死者的鬼魂就会被恶狗撕咬成碎片,无法进入轮回投胎。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在古代,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深信不疑的,尤其是那些犯下了弥天大罪的死刑犯人,都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够清清白白的做人。
一片生肉送君安渡奈何桥,望君来世安分守己重做人!
时辰快要到了,衙差前来提人。
桑叶静静的看着五丫笑着被提走,踏上前去奈何桥的路。
等到下午回家的路上,桑叶就听到许多人都在议论今天午时被问斩的五丫。
这时候 ,桑叶才非常清晰的认知到了古代封建王朝的可怕和愚昧。
女囚被斩首前,必须脱掉其上衣,更甚者为了羞辱这些女囚犯,还会让她们赤身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
这是对女犯人的凌辱,是对她们精神上的惩罚,是震慑,也是杀鸡儆猴。
当百姓们看到犯人们凄惨的模样,都会心生恐惧,从而不敢作奸犯科。
在古代,在这个女子把贞洁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时代,如此行经,就是杀人诛心!
五丫犯的乃是十恶不赦之罪,行刑前被褪去上衣,斩首后,悬尸三日,以儆效尤!
桑叶听的心里沉甸甸的,狠狠闭了闭眼,快步朝家而去。
这就是古代!
这就是封建王朝!
这就是她要生活一世的地方。
到家门口的时候,桑叶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脸上也重新挂上一抹笑,轻快的推开了院门。
“我回来了。”
院子里,奶奶和娘亲正在缝补哥哥们平常做活穿的衣裳。
家里人做的都是力气活,很费衣裳,哥哥们不愿穿新衣,磨破的旧衣就被奶奶和娘亲缝了一层又一层。
“回来啦!”
桑母笑着朝她招手。
“快过来,今天娘去交绣品,看到秀坊出了一种新料子,轻薄又透气,很适合往前天热的时候穿,娘就给你裁了两身,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桑叶坐到她旁边,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女儿衣服多着呢,根本穿不完。”
桑母把放在旁边椅子上新裁的料子拿给她,献宝似的道:“这可是南边盛行的料子, 稀罕着呢!”
桑叶拿到手里轻轻抚摸,料子柔软、轻薄、透气,只是有些透,只能在房里穿,若是出门,需再披一件外衫。
“娘,这是什么料子啊?”
“这料子,有个很特别的名字:醒骨纱,这料子可比贵着呢,也抢手的很,若不是娘跟秀坊的管事有几分交情,还拿不到呢!”
桑叶把这昂贵的醒骨纱重新放好,一把抱住自己的娘亲,甜甜道:“谢谢娘!”
在他们家,与时下大多家庭都不同,在他们家,重女轻男!
凡是她的东西,都是爹娘能力范围内,给买的最好的。
哥哥们则是凑合就行!
桑母明明乐得合不拢嘴,又嫌弃道:“你这丫头,都多大个人了,还腻腻歪歪的,赶紧坐好,还有没有规矩了!”
说着还偷瞄了一眼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婆婆。
桑叶又使劲抱了抱她才松开手,坐直身体。
看着被奶奶和娘亲补了一层又一层补丁,洗的都看不出颜色的旧衣,皱眉道:“都这样子了,怎么还补啊?哥哥们到底什么毛病?就不能换一身穿吗?”
桑母又拿起衣服缝了起来,没好气道:“你哥哥他们这叫会过日子,节俭!”
桑叶撇嘴:“咱家已经穷到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了吗?哥哥们成天出门穿成这样出门做活,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他们?”
桑婆子不赞同道:“见你哥哥们穿成这样,还愿意嫁进来的姑娘,才会跟你哥好好过日子。”
桑叶耸肩,不可置否。
被桑母往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呵斥道:“什么样子?规矩!规矩!”
桑叶立刻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
桑母这才满意的点头,继续缝补手里的衣服。
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桑叶站起身道:“娘,我先回房躺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喊我。”
桑母头都没抬,嗯了一声。
桑婆子抬头,不动神色的打量了一番孙女,又低头继续缝衣服了。
她总觉得自家孙女今天心情极其不好,刚才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