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适才一招之下,便为杨筠松所制,心中是恼羞成怒。
他身为这一干铁甲骑士的首领,平日里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开口、闭口间都是往日如何征战沙场,大杀四方的英雄事迹。没曾想今日被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一招撩翻在地,这无疑是重重打了他的脸。
大胡子怀恨在心,下定决心要取杨筠松性命,以报方才被掀落马之恨。他却不知,杨筠松方才若要取他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杨筠松自不惧他,手中七赤剑剑芒纵横,护住了周身上下。弩箭竟入不得他身周三丈以内来。
大胡子眼见杨筠松如此本领,心头惧意顿生,心知遇上了高人。
此时一波强弩急射,数百支弩箭皆落于杨筠松身前三丈开外,杨筠松、李茂贞、巽巨门三人却是毫发不损。
这一轮急射下来,弓弩手随身携带的箭矢已告罄。弓弩手将弓弩收起, 随手将腰间长刀拔了出来。
大胡子见弩箭伤杨筠松不得,心中是既惊又怕。寻思今日若要取这几人的性命,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若要说就此放任他们离去,心中总有不甘。
大胡子盘算再三,最后决定以整支队伍三十余命,去搏杨筠松一行三人性命。
大胡子如意算盘打好。第一步便是要将三人分开包围,他已看出李茂贞,巽巨门武力明显弱于杨筠松。己方只须合力将二女擒了,杨筠松阵脚便会大乱,到时要取他性命便容易多了。
三十余骑铁甲展开包抄的队形,慢慢地朝杨筠松三人逼近过来。
铁甲每三人分成一组,当先一人手执长枪,策马在外围远攻。余下两人手持大刀贴近猎杀。此时是近身肉搏,进攻的人多了反倒不好。若是三人一组采用车轮战法,只怕耗也要把杨筠松三人耗死。
李茂贞身为大唐武定节度使,久历阵仗,精于阵法,一眼便看穿了大胡子图谋。口中说道” 大哥,二姐,敌人要将我们分割包围,再用车轮之法击杀我们。他们采用的是一长两短,近处用刀来砍,远处用枪来扎的打法。我们千万不要被他们冲开了。”
杨筠松道“ 三妹,放心。你和二姐看住我的左右和后面,以防敌人偷袭。正面就算敌人有千军万马,他们也休想突破过来。”
铁甲精兵来的好快,第一波攻击已冲杀过来。当先一马蹿到近前,“嗖“的一枪奔杨筠松当胸刺来。余下两个步兵一左一右,挥刀朝杨筠松左胁和背脊砍来。
这次包抄过来的是三组九个人。
负责第二轮攻击的三人刀枪在手,站在左近掠阵。只待第一组攻击将扬筠松三人分开,这组人马便冲将上去,大开杀戒。
还有三人持刀挺枪立在右边,只待敌人一旦被冲散分隔,便会包抄过来。
杨筠松身处重重包围之下,眼前既有明枪,背后又有暗箭,一时之间是危机四伏。
马上铁甲精兵手中长枪往杨筠松当胸刺到,杨筠枪看准长枪来路,身子往左一闪,长枪贴着右胸掠过,精兵手上一抖,长枪竟似活物,枪尖竟自弯转过来,又朝杨筠松咽喉咬了过去。
杨筠松左手探出,手心朝上,刚好托在长枪之上,铁甲精兵只觉杨筠松掌心生出一股吸力来,长枪一时被吸住前也前不得,退也退不回,心中大骇。
精兵撤手要待弃了长枪,此时却觉长枪之上生出一股吸力来,将手掌吸在长枪之上,此时要待撤枪也是不得的。
精兵心中惊恐之极,便似见到鬼怪一般。他生平战仗何止数十,各种凶险都有经历。
如今和杨筠松一交上手来,双手竟被敌人单掌吸在长枪之上,自己便是要弃械也弃不了。长枪竟似从手中长出的一般。
杨筠松此时若要取他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杨筠松见他脸现惊惧之色,心中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说道“这次我便放过了你。你要好自为之。”说罢,掌心离了枪身,精兵立觉枪上吸力顿去。
李茂贞长枪在手,兜头拦住持刀来砍杨筠松左胁的步兵。
步兵自恃身上有重甲护体,对李茂贞当胸刺来的长枪不管不问,似是要拼上一死,也要在杨筠松左腰子上砍上一刀。
李茂贞知他欺自己是女子劲小,要以重甲来硬扛自己一枪。他却不知李茂贞外表柔弱,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如今被人如此轻慢,心中不由气苦。
“嗖”的一声,长枪击实在步兵胸口铁甲之上。步兵至死都不敢相信,李茂贞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手上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长枪竟然击穿铁甲,洞穿胸膛,他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死在当地。
李茂贞抽出长枪,汉子的死尸轰然倒地。
偷袭杨筠松后背的步兵,眼见巽巨门两手空空护在杨筠松身后,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只待自己冲上前去,便会以厉害手段对付自己。
步兵不由得迟疑了。适才他看得清楚,巽巨门随手弹出一石,便将铁甲的骑士击落马下,打得口吐鲜血,此时也不知是生是死。
大胡子已见识过杨筠松手段,却未料到巽巨门、李茂贞二个女子也如此厉害。眼见步兵上得阵来,却不敢抵近厮杀,气得是破口大骂,连声催促步兵冲上前去拼命。
杨筠松见大胡子自己躲得远远的,却是一味的驱使部下上来送死,越发看不惯他了。便道“ 有种你自己上来试试,你来与我二个妹妹比划比划。”
李茂贞长枪前挺,挑衅着道“是个大丈夫就不要躲得远远地,做了缩头的乌龟。有种上来一刀将我砍了,取我首级呀!”说罢伸出小指朝大胡子比划了一下。
大胡子先是被人叫阵,再又被人取笑,心下是又羞又怒,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我是军中主将,如何能下到阵中与你们这些亡命之徒厮杀。” 说罢,口中语气一变,对着一众部下喝道“你们还不上去将这三个恶贼擒下。恶贼若是跑了,这几个月的军饷你们就别想要啦。”
这一干兵士都是佣兵,有来自坎城的,也有来自艮城的。都是兑王花重金雇佣过来的。
兑城中男人都极平庸,懦弱,城中攻守军事都由女子负责。佣兵则是负责外城的防务,军营都扎在城外。
刚才追杀的白衣人,被怀疑是来自震城的细作,一路逃到此地才被截杀。
不想在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岭遇上杨筠松三人,众人都以为他们是做皮肉营生的兑城人,便起了要照顾他们生意之心。待到后来杨筠松断言拒绝,大胡子心中生起疑来,仗着人多,便要用强来掳三人。不料刚一动上手,自己便被掀翻下马,部下也是折了两人。
杨筠松见一时之间,众兵将不再上来相攻,知他们也是惧了。便将七赤剑收入紫白诀中。说道“ 兄弟只是个正当的生意人,今夜凑巧经过此地,与各位将军素不相识,远日无仇,近日也无冤。众位将军何必苦苦相逼、非要取我性命不可。众位将军请高抬贵手,放兄弟一条生路吧!”
一众铁甲精兵听杨筠松如此说话,都默默不作声。杨筠松如此手段,却说是行商之人,总是叫人不敢相信。耳听他出言相求自己放过,却出手连毙己方两人,也不知是谁放过谁去。
他们既从未相识,又何来冤仇可言。只是人与人相杀,相争,倒不尽然是因为冤仇。更多时候是因为利益。
杨筠松恳请一众精兵放过自己。此话却是讲到了实处。君不见,但凡世上能仁慈待人的人都会得到仁慈的对待。
精兵放过杨筠松,其实是在放过自己。
精兵提刀要害杨筠松,而杨筠松一时又不想死,为了生存,杨筠松不得已要与他们对抗。对抗的过程自然会出现死亡。
人活在世上,其实每天都在被别人伤害,同时也在伤害别人。对待伤害最好的办法便是伤害,除此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