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通领了杨筠松,踏上了通往第三屋的楼梯。第三屋是楼船的顶层,楼顶上飞檐走拱,屋檐上的飞檐翘角,便像似一只张开翅膀飞翔的大鹏鸟。
第三层的建筑面积只有一、二层的一半大小。
朝向船首的另一半建成一个阳台。阳台上面自没屋顶遮盖,三面却有半丈围栏围着阳台。围栏雕龙画凤,工艺考究,只是看去色泽暗哑,不见光鲜。却原来是用牛皮包裹着的。围栏上红旗招展,一架水筒般粗细的千里望架在围栏正中,上面有遮阳伞遮盖。
阳台正中放着一面丈二的战鼓。战鼓旁立着一面高约二丈余的幡旗。幡旗招展,正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三楼之上,阳台之后,丈余的大门铁将军把守,想是房中存放着要紧的物资,是个军事重地。
杨筠松和宋文通站在阳台之中.迎面江风徐徐吹来,入眼千里江山如画。滚滚岷江水迂回在群山之中,也不知投哪里去了。
“国师!”宋文通对着正看着远方出神的杨筠松说道“你是大唐国师,自是精通玄学之道。依你看,这战鼓的摆放和幡旗的位置也该有些讲究吧?”
杨筠松收敛心神,道“战鼓为发声之物,大口一张,响天震地。”杨筠松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然后推算出兑方的所在。说道“日后你将战鼓挪到此处来。” 说罢指了指兑方的位置,说道“战鼓有口一张,兑方八卦为口,此二口通气,行山泽通气之妙,鼓舞士气之功。兑有金气护卫,能聚肃杀之气。”
转眼晌午将至,到了用餐时间。
宋文通大摆筵席款待杨筵松。席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武定军数位高级将领入席相陪。
杨筠松环顾四周,也未见早前河边迎接的艄公和女子,心想二人级别不够,是以未到席上相伴。
杨筠松已在船上呆了半天,眼见楼船上水手,士兵,将官,以及打杂的仆人,伙房的厨子,个个都是身躯娇小,声音清脆。更有几个将军打扮的汉子,满脸的大胡子,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装得粗声大气。只是那满脸的大胡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长出来的,倒像是粘上去的。
这里倒像是只宋文通与艄公是男的,余下的一千多人都是扮作男人的女子。
杨筠松眼见船上透着古怪,众人连性别都要遮掩,也不知是什么用意。只能自己小心戒备,以免阴沟里翻船,着了恶人的奸计。
用过午饭,宋文通差了一名丫环来,相请杨筠松到船中午休。通过甲板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甲板上艄公倚着船舷,站在那里看着匆匆而去的江水发呆。杨筠松见状走了过来,笑道“兄弟,在这看江水呢!” 艄公听到身后有人发问,回过头来,见是杨筠松站在身后,笑道“杨公子,吃过午饭了?”杨筠点了点头,说道“吃过啦。”
杨筠松挨着艄公,扶着船舷站在甲板上。艄公见状,连忙挪动身子,与扬筠松保持米许的距离。
好像杨筠松是个麻疯病人,生怕被传染了一样。
杨筠松装作不知,问道“兄弟,你吃过饭没有。”
艄公也点了点头,道“刚刚吃过。这不,到甲板上吹吹江风,看看江水来啦。”
杨筠松道“这江水滔滔,日夜川流不知停息。我看未必都是朝东而去。”
艄公若有所思,道“朝不朝东,我是不知。但终究是要入海的。这便如世上的人,每天都奔向不同的去处。到头来,还不是同归黄土之中。”
这个道理世人皆知, 明知到了临了都是一样,却总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归宿。
杨筠松听他如此说话,知他心中定有愁绪,便想来开解开解他。
这时,一阵江风从艄公身畔拂过,朝杨筠松吹来。江风徐徐,便如情人的抚摸。此时,情人的抚摸是不曾有,但是风中的女人味却的确是真的。
女人身上才有女人味。
而杨筠松鼻中闻到的女人味,他敢断定是艄公身上传来的。
莫非艄公竟不是男人。
杨筠松装作有意无意,朝着艄公喉头,胸前看去。这一看之下,杨筠松心头一惊。差点便要叫出声来。
只见艄公喉间平垣,胸前却丰满异常。梢公竟真的不是男子,而是个娘子。
艄公此时也有惊觉,他见扬筠松脸上表情诧异,知自己秘密被人觉察,脸上登了红了起来,掩面行了开去。
杨筠松一觉醒来已是未时末。
这些日子睡眠都不很好 。昨晚上半夜,杨筠松追踪色狼到菩萨山。等回来悦来客栈已到黎朋时分。
一直到方才,杨筠松都没片刻休息。
杨筠松刚醒不久,宋文通便使了丫环来,相请扬筠松到二楼喝茶,聊天。
饮了几巡茶,宋文通起身相邀扬筠松到甲板上走走 。到甲板下船舱看看。
甲板之下还有三屋。最下面一层是动力层,几千几万片桨撸排列整齐。行船之时,顺风顺水时三百人同时挥桨才能前进。
第二层是伙房和食堂,一长溜的炒锅锃光发亮,两边大米堆积如山。鸡鸭鱼肉都用冰镇着。正常来说,二层伙房都蓄备了二千人半年的食粮。
最上面一层便是楼船上的宿营舱,舱内有二千余席床位,席位分上下铺,没有设置中铺。舱内通风良好,住在里面一点都不觉得气闷。
等到从船舱中出来,夕阳已经下山,月亮升起来了。白鹭和燕子在月色中翩翩起舞,月色在波涛中沉沉浮浮。天地间渐渐安静下来。
晚饭的时候,宋文通却不见了人影。席间相陪的是一个长着胡子的军爷。军爷说道“将军晚上有军务在身,不能陪伴先生左右。还望见谅!”
军官四十出头,言语中粗声粗气,一股很爷们的作风。只是他军装下的雌雄早被杨筠松看穿。
晚饭后,杨筠松也到甲板之上吹江风、看江水。他顺着船舷踱起步来,只见甲板上人越来越少,始终也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