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泉道“这条河确是菩萨山发源而来,人们都道是观音菩萨净瓶里的甘露倒出来,汇集成河的。时间长了,人们都叫这里甘露村。”
杨筠松笑道“你们村人人都喝着观音净瓶里的甘露,真是太幸福啦。”
张祖泉认真地道“有件事说了你也未免会信。前年水扶州大旱,赤地百里,连泉眼里的水都干啦。唯独我们甘露村的甘露河水不见少,反而多起来。附近十里八村的,都用牛车赶到这拉水。”
杨筠松知这是水文现象。这条小河或是千百年前地震开裂形成。一旦天下干旱,四周的水都会向这里倒渗过来,人家那里连喝的水都没有,他这里倒有水浪费。
杨筠松自不会这样说来扫他兴。而是附和着道“你这里的水是菩萨净瓶中的甘露。便是天下的水都干了,你这里的水也不会少一滴的。”
张祖泉听了心中高兴。道“易公子说得夸张了些。天下若都没水了,那都上甘露村来拉水,那甘露村不就吵闹无比啦。”
两人顺着河堤往前走,地势越来越宽敞。一排排的房舍排列其间。每个房子的前面都用竹杆架起一长溜的架子,上面晾晒着密密麻的葛缕。经过暴晒的葛缕会从黄褐色变成雪白,下一步便是绩葛啦。
张祖泉带着杨筠松来到山脚下,山脚下一幢房子坐南朝北,大门正朝着菩萨山,站在大门前能看到甘露河的来水,左砂,右砂都很丰满匀称。
张祖泉领着杨筠松走入院中来,院中一个老者正在晾晒葛缕。现在快近午时,太阳暴晒下,黄褐色的葛缕便会变的雪白起来。
张祖泉走近老者,喊道“爷爷,我回来啦。”
老者一脸不耐烦,道“你这臭小子,一大早便跑到白衣镇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呀。”
张祖泉道“我在白衣镇遇上一个南方来的布商,都到我们家来啦。” 转头对扬筠松道“易公子,这是我爷爷。甘露村他织的葛布最好。江湖人称“葛布圣手”张行的便是。”
杨筠松朝张行望去,只见他满头白发。身材消瘦。看样子该有八十上下,但动作矫健,看他晾葛手法熟练,快捷,便是少年人也比不过他。
张行也回过头来看向扬筠松,手上动作却不见丝毫迟缓。
张行笑道“易公子,你好!”
杨筠松道“张爷爷,你好!”
杨筠松与张祖泉年岁相当,在张行面前,本来就是孙子辈的。
张行吩咐道“林古,你请易公子到客厅喝茶。再告诉你娘,上午有客人,要她多弄几个菜。”
张祖泉道“好嘞,我娘在那啦!”
张行道“你娘刚才还在煮葛,这会又到那去啦。”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我到树上采了些葛藤回来,家里葛藤没有啦。”一个女人抱着一大捆葛藤走进院来。
张祖泉道“家里来客人啦,爷爷叫你多弄几个菜。”
“知道啦”中年女人应了一声便走啦。
接着厨房那边传来鸡的惨叫声。
张祖泉往杨筠松杯中倒满茶,道“易公子,喝茶。我妈在杀鸡款待你。”
不一会,张行晾晒好葛丝回来啦,一进门便道“易公子,让你久等啦。葛缕煮后要赶紧晾晒,久了便容易坏的。”
杨筠松道“张爷爷客气啦。我初次造访贵府,也没奉上点礼物,失礼的该是我。”
张行客套了几句,便问“易公子是南方人。”
杨筠松答道“我是岭南道,窦州府人。”
张行道“少年的时候,我是去过广州府的。南方天气炎热,饮食都喜甜的。你们那里的语言究竟奇怪,我呆了三年,竟连一句也听不懂。”
张行忽地想起一事,道“林古,你快去告诉你娘,客人是南方人,吃不得辣。要她弄得清淡点。”
张行看着杨筠松道“我似你这么大时,也是走遍天下,行遍神州。如今老了,只能待在家里等死啦!” 言语中,充满无奈。
杨筠松只好说道“ 爷爷春秋正盛,来日方长。” 心中实指望能安慰他一二。
张行收了感慨,道“易公子到扶州来,是想做葛布的灵卖。”
杨筠松点头道“是的,我想选一批上好的绉布,拿到南方去卖,南方入夏后,一直到年末都是暑热。大家都中意葛布穿着清凉,去汗去湿。”
张行道“哦,你有这个打算。我拿些上好的来给你看看。”
张行说罢,进到里屋,从房中取出一绢布来交与杨筠松。
杨筠松伸手接过,但觉绉布入手柔软,布面光滑,还带着丝丝凉意。确实是块上等的葛布。
只是与沈香主撕下的那块葛布不同。
杨筠松想了想,道“这种葛布你这里还有多少!”
张行道“现货不多,我去看看才知道。”
张行说罢复又回到回屋,半响才出来,道“现货如今只剩二十一匹,易公子。”
杨筠松道“这些我全要了。”
杨筠松说罢,伸手入怀,掏出那块衣襟来,交给张行。“ 张爷爷,你这边可有这种葛布。”
张行伸手接过衣襟。衣襟早被杨筠松修剪,此时是块半尺大小的布块。
张行拿了布块只看了一眼,便进到里屋拿出一绢布来,再和布块放在一起,比较起来。良久才道“ 这种布料叫做提花葛,如果老汉没看过眼的话,整个扶州只有我这能生产。易公子也喜欢这种葛布。”
杨筠松道“ 这是扶州的一个裁缝朋友给我的。他叮嘱我说,若在那里看到这种布料,就帮他带点回去。既然是你这生产的,就全给我吧!”
张行面露尴尬之色,道“易公子,你早二个月来倒是有的。如今全被官家买走了,只剩这么多。”说罢,将手上的那绢布扬了扬。
杨筠松面露惋惜的神色,道“你手中的这绢布我要了。”
吃过午饭,杨筠杉叫张行报了价,然后要他们把总帐算了。
一会儿,张祖泉送上来一张帐单,说道“那个提花葛布太少了,我爷爷说送给你。绉布一共是二十一匹,每匹是十五两银子。一共是三百一十五两。零头就不要啦。易公子,你给三百两就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