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生于金元之际,以文章著名。这一日山中游玩,路上遇见一猎人捕雁。其时已入深秋,众雁结伴南飞。成双成对比翼长空。
猎人张弓搭箭,半空中一雁应声而落。此雁着实命苦,随着伴侣本来是要飞往南方过冬,没曾想半路却入了黄泉。
落单的大雁悲鸣声声,旋在半空,竟不愿离去。想是猎人与他有夺爱之恨,此时仇怨之心难以言表。耳听雁鸣声声凄惨,猎人直觉不寒而栗。半空中大雁止了惨鸣,猎人抬眼望处,只见空中孤雁收起翅膀,止住了飞行,身子便似一块石头,径直朝地上摔去。想是那大雁自知从此孤单,自此天南海北,千山万水形只影单,更有相思之苦刻骨,是以了了生趣,遂投地而亡。
猎人愣在当地半晌,脸现不忍之色,全无猎获之喜。元好问走近身来,取出若干银两来给猎人将双雁买了过来,再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筑冢将双雁葬了。
自此这个地方就有了一个悲情的名字唤作雁丘山。
自此这个世界就多了一首“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依……”的词,词的名字叫《雁丘词》,作者便是元好问。
曾寻瑞娓娓道来,众人听得入了神。
阿放手忙脚乱从兜中掏出一把钱来塞给三叔,说道“三叔,将这雁卖给我吧”。另一只手便去拎地上的亡雁。三叔伸手将阿放推开,喝道“就你小子钱多吗?这雁多少钱都不卖。” 阿放苦笑道“我买了是要将它葬了,咱也学回古人,立个高头大墓将他葬了。”
三叔听了一声长叹,道“我这是作孽呀,我自己都来日无多,还伤人性命,拆人姻缘。阿放啊,三叔终此一生再不去打猎了。你听三叔话,到山下去取柄锄头来,掘个坑将这苦命的鸳鸯葬了”!
脸上竟有老泪纵横,想是三叔思之愧疚至极,就差没哭出声来。
这时,曾寻瑞说道“顺便买些纸钱来,烧纸来。”曾寻瑞本来想说“这对大雁今日遭此横祸,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是怨毒之心难平,我们便多烧些冥币给它,好叫它们到了阴间使钱开路,来世再也不要投身畜道。以平了它们的怨毒之心”。
眼前三叔老泪纵橫,曾寻瑞连忙住口,心想此时若说出这种话来,那三叔连死的心都有。
“三叔,陈老板,我们到林子里寻个地方葬它们去!”曾寻瑞招呼道。
陈申蛮点头称是。
三叔道“ 你们先去,我在这看着它们,没的给我这猎狗撕没了,那罪孽更深重啦。”
此事说来可笑,大雁死于三叔之手,反过来年近古稀的三叔倒成了守灵了人,天见可怜,大雁泉下也该瞑目啦。
曾寻瑞和陈申蛮是从右边的小土墩来到林子前。左边一条山脊迎面而来。
二人来到山脊过峡处,曾寻泪从包里取出罗盘来度量方向,原来是兑龙入首。
更远处发脉龙是丁龙。两边开帐均匀有力,龙身丰满有情,竟是一处风水真龙地。若在此处点穴入葬,十余年后总应丁贵皆发,财帛丰足。
这时陈申蛮凑了过来,问道“此地怎样?曾先生。”
曾寻泪沉思片刻。想想陈申蛮平日里对自己真也不错,每逢年节总有礼来往。便跟他说了实话,“此地甚好,龙穴俱佳。晚些时候你寻个机会立个土印,每逢清明来这里烧烧纸钱。此地大贵,他日定出官贵。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
陈申蛮口中称是,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过了好大一会,阿放扛着个锄头回来。锄头另一头桃着个袋子,满满一袋子烧纸。陈申蛮招手示意阿放过来。阿放走到近前,将手中锄头放下,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气。
陈申蛮执着锄头,将一大块草皮锄干净。再挖了一个二尺来宽,三尺来深的墓坑来。
阿放突然问道“曾先生,你看要不要择个时间入葬。”
曾寻瑞闻言,心中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现在将近响午,正是吉时!我们这就把他葬了。”
阿放忽又道“只可惜没人打幡。”
众人来到三叔身边,小心翼翼将双雁“请”到坑中。再将两边松土推入坑中,使双脚将土夯实了。寻来几块石头放在上面。远远看去,一个坟冢便筑好了。
众人心情登时大好,便似欠人钱物终于还清,再不相欠。
阿放更似小姑娘似的,采来许多桃花放置在冢上。临了一把火把纸钱焚在冢前,大家对着坟冢拱了拱手便离开这里。
众人回到陈岱鎮已过了响午,午饭时间已过。陈申蛮作东,请大家在镇上最大的饭店吃饭。曾寻瑞本与陈申蛮约好今天到知州山帮他年迈的父亲找个生基地,不料中途突生变故。风水先生下午概不登山,也只有等明天啦。
陈申蛮也不气恼,曾寻瑞给他点的桃林那块地他非常满意,心想:若不是这样,我怕是找不到如此好的地方,真是好事多磨。午饭的时候,还悄悄塞了个红包给曾寻瑞。下午就扛着锄头偷偷到桃林立了个土印。
曾寻瑞是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回到宾馆。众人执意把他送到宾馆大厅,说了一大堆客气话,也就各自散了。
曾寻瑞回到客房,放水冲了个冷水澡。刷完牙上床休息,时间已快三点啦。
阿放是在指针指在下午四点时来的。“咚”“咚”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阿放家是在陈岱镇·董塘村。村里六成以上是姓陈的。
董塘村与大山顶村接壤,右手边便是石前村,村里多渔民。
阿放的爸爸过开年该有七十啦。年轻时是个跑船的,去过马来和新加坡,见多识广。满口闽南口音,说起官话来干涩难懂。
听到摩托的轰鸣声,阿放的父亲从客厅迎了出来。看上去比上次见面老了许多,但脚步依然轻快。
“曾先生,欢迎!吹迎!”阿放的父亲站在门口张开怀抱来迎。
曾寻泪下得车来,快步迎上,说道“陈叔,转眼两年未见,陈叔风采依旧!”宾主寒喧几句,便牵着手走进厅中,来到茶几前坐下。
“阿放呀,你去三楼左手边第二个房间第三个抽屈里将我的水仙取来,我要用它来招待贵客”。
“好嘞” 阿放应道“曾先生,不是你来,我爸还不舍呢。” 曾寻泪心下感动,嘴上忙道“我们都是老熟人,不是贵客。凡事从简才是”,
水仙茶原产福建漳平、建阳一带,汤色橙黄、香如兰花、滋味醇厚回甘,素以漳平手工水仙为佳,刘氏手工水仙更是茶中极品。
只一会工夫阿放便从楼上取下茶,陈叔从盒中取出一块茶来,揭开包在上面的锡纸,便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是站在大门口也是闻得到。“阿放,你骑车去大山顶龙泉井取一大瓶泉水来,水仙须用此水才能品出真味,且水需用柴火灶烧开才为上。”
阿放应道“ 我这就去,两位稍等片刻。”门外摩托车轰鸣声响处,阿放一骑绝尘而去。
“陈叔,上午我同申蛮,阿放去知州山探山寻地,遇到一件事情。”接着一五一十的将上午之事说与陈叔知道。陈叔惊讶异常,并不十分相信,但从曾寻瑞口中说出,又不得不信。
“真有此事?我活了七十年了,别说见过,听也没听过”,陈叔说道“我那兄弟成日里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飞禽走兽性命。真是罪过呀,罪过!”
陈叔虽未亲眼目睹,但听曾寻泪描述也觉此事之惨烈,绝非三言二语所能说尽,不觉心中忿忿然。并对曾寻泪诸人掘地葬雁大加赞赏,称这是行了一件功德之举,当获福报。说到三叔立言从今往后,再不打猎时陈叔大喜“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我把你请到家中,是有件事要托付于你。” 陈叔转过话题,正色道“ 你看我,年近古稀,在世时日已无多。我想在知州山.大山顶附近找个风水稍好的地方,筑个生基,此事就要劳烦曾先生啦!”
曾寻瑞早就料到此间相邀便为此事而来,道“陈叔,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