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大院外面停下,我还没下车,一个撑着黑伞,穿着夹克的男人便走了出来。
我轻轻喊了杨君一声,让他和我一同下车。
杨君和我一起进去,其他人都留在这长长的车队上。
这里是县委大院,不是我能够撒野的地方。
杨君本想替我打伞,但我脚步太快,他举着的伞没有太大用处,雨水依旧噼里啪啦的落在我肩膀和头发上。
领我们进去的那位,一直没有开口,我也没有同他搭话。
直到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办公室前,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去吧,人在里面等着,这件事跟林书记没有关系。”
我尽量放缓脸上的表情,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只让我一人进去,杨君和他都留在了外面。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这间小办公室的门。
里面坐着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很官方的夹克打扮,脸上有些忐忑的神色。
想来也正常,任谁大半夜被领导叫来谈话,心中都会不安。
“林书记,这……嗯?你是谁?”
这位曾局长听到我推门的声音,立马开口,原本恭敬的声音,看到推门进来的是我后,变得疑惑起来。
我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我甩了甩头发,又毫无形象的抹了一把脸。
坐到曾局长面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林书记不会来了,要见你的是我。”
曾局长瞳孔一缩,微微瞥了一眼我的左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脱下被雨水打湿过半的风衣外套,顺带从中将许刘闯的照片拿出来。
“把人交出来,我马上就走。”
面对曾局长,我没有之前对李老哥那般随意,再去问许刘闯是不是从他那儿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而是一口咬定,许刘闯就在曾局长手中。
律法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大陆法系和海洋法系,区别一个要你证明自己无罪,一个要别人证明你有罪。
此时曾局长是我手中最后一根稻草,我需要曾局长证明,许刘闯不在他的手中。
不过我这句话出口之后,曾局长的反应,给了我一针强心剂。
他原本只是有些忐忑的神情,在看到我拿出的照片后,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看来,许刘闯的消失,和这位曾局长多少有点关系。
“曾局长,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大,这么跟你说吧,我不算什么人物,但七七八八加起来,身价大几千万过亿怎么都有。”
“但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分钟都没睡,亲自跑了一千公里来这里找这个人,这还不是我自己要找他,是有人来找他,我是个跑腿的,懂吧,你猜猜什么样的人,会让我跑腿。”
我这话说得和之前跟王青山的差不多,就连语气也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但落在这位曾局长耳中,他应该知道寓意是什么。
曾局长吞了吞口水,“我要见林书记。”
我轻轻摇头,“我说了,今天林书记不会来,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要找你。”
曾局长脸上的神情变换,最终他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怒火和戾气,压了下去。
站起身,走到曾局长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曾局长,你可能是想着,我这个不明不白,没有来历的人,不敢对你怎么样,再加上这儿是你大本营,是你的地头,所以你不开口就一点事也没有?”
曾局长就跟老僧入定一般,对我说的话,恍若未闻。
我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和下来,不再跟先前一般暴戾。
“但曾局长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见你,一个电话就把你叫来了,这还是你们本地的一把手将你叫你来的,你要是想死扛,你确定你能扛得住这件事吗?”
曾局长是混官场的人,比我更加敏锐。
我的双手明显感到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我双手用力往下压,将他颤抖的身子压住。
曾局长面带苦笑,开了口,“我知道,我也相信你说的。”
“我相信你的身份,也相信你说的你的实力,你是给人跑腿的,但安排我做这件事的人,又何尝是我能拒绝违背的呢。”
只要肯开口就是好事,证明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曾局长这样的身份,我真对他怎么样,那是痴人说梦,我能做的就是谈。
“曾局长,你这就想错了,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我不等曾局长开口,随即接着说道,“现在这情况,是你死我活的掐架呢,我们这边能和喊你做这件事的人掐架,你觉得我们会差很远吗?”
曾局长的眼皮跳动,面上一阵挣扎和苦涩。
这些浅显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做个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土当中,自欺欺人罢了。
我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走到先前他对面的那张椅子,重新坐下。
“曾局长,长话短说,这个人的重要性,你心里可能想过,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简单了,不管你心中是什么样的猜测,你都把这件事,这个人想轻了。”
我盯着曾局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人,关系到我的生死,关系到让我跑腿那位的前途。”
“曾局长,我不知道那些人给你许诺了什么,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人要是今晚你不给我,那么你这辈子,也就到明天早上了。”
一直还算平和的谈话,在我这句话出口之后,气氛悄然一变。
曾局长抬头看向我,“怎么,你是在威胁我,要弄死我啊?”
我摇摇头,淡淡说道,“我没在威胁你,我肯定不可能弄死你,我更不是在吓唬你,我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曾局长,就算是破天的富贵也好,青云直上的台阶也罢,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你有去享受的前提下,要不然,不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得罢了。”
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曾局长重新把眼睛闭上,一副不打算再搭理我的样子。
我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今晚怕是要好好和这位曾局长磨一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