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来的时候,排场很大,他带了起码十来个人。
出于他刚刚挂断电话时候的语气,我亲自到楼下接他。
来了三部车,他带着两个人和我一起上楼,其他人全部在楼下等他。
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压低声音问道,:“是出什么意外情况了吗?”
我注意到张公子放在大腿边上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待会说。”
张公子轻声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越是这样,我心中就越发不安起来。
我在扣押孙经理的隔壁,新开了一间房,张公子让跟着自己的两个人留在门外,自己和我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颓然的长叹一口气,“山河,其实你今晚不打电话给我,我也准备打电话给你的。”
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时候了,张公子你他娘的还说一半藏一半干嘛?
不过马上,张公子将他藏的那一半也一同说了出来。
“山河,人不见了,许刘闯不见了。”
我先是一愣,回过味来之后,低声惊呼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你才发现人不见的吗?”
张公子看了一眼,揉着眉心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下去。
“他做完这件事后,我就安排他回老家躲一段时间,甚至还准备送得更远点,毕竟这件事是他做的,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盖棺定论,但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端。”
“我昨天安排他去港岛,机票和证件都给办好了,但人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了,连带看着他的人,我都找不到了。”
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这一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公子会这个样子了。
人不见了,不见的还是许刘闯,这个知道这么多的人。
我坐到张公子的对面,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张公子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这些年办事基本上都是走一步看三步,这次出事,跟他的疏忽没有关系。
这一切,难道是有预谋的吗?
张公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山河,你说怪不怪,我这边办事的人不见了,孙经理立马就拿出东西来威胁你,你说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授意啊?”
张公子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这一次,很明显是有人对我们两个人设局了。
许刘闯很可能已经被设局的人,牢牢把握在手中,准备用许刘闯来大做文章了。
我低声道,“那个姓孙的就在隔壁,我让人给他提过来。”
张公子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的笑容,“没什么用,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许刘闯是昨天消失的,他是今天找上你的,我们已经被动了。”
“这个姓孙的,和宋岩一样,不过都是他们扔出来的弃子罢了,他落在我们手中,除了给我们发泄一下怒火,其他的没有任何用,做不了突破口。”
我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这事,到现在已经能够猜出来一些端倪,甚至说是窥见全貌。
张公子两只手的胳膊肘放在自己膝盖上,微微弯腰躬身。
“山河,昨天我叫人找许刘闯的时候,我脑子当中把整件事过了一遍,你有没有发现,宋岩从出来开始,是不是就一个劲的挑衅你。”
顺着张公子的话,我深吸一口气之后,也开始回想我和宋岩认识以来,仅有的几次联系。
不得不说,如果是早些年的我,宋岩第一次就已经把我激怒到想要杀他了。
不会一直等到最后来。
张公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山河,他知道你是黑社会,大家都知道你是黑社会,只不过是没证据,你说他还一个劲的激怒你,是图个什么啊,不知道黑社会做事的手段吗?”
我抿了抿干涩的舌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他从一开始,就想着我杀他,奔着把命给我来的。”
楚总,给条路走……
我到了此时,才真正明白宋岩一直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这个我看着跟个小丑一样,戴个眼镜不文不武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心中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该是以何种心态,一遍遍的说出了那句,楚总,给条路走。
最后我答应他来柳巷镇,又是用何种心态,坦然赴约。
宋岩,确实是我生平所仅见。
张公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山河,我估计这次是替你扛雷了,这叫什么事。”
牛sir带着宋岩去柳巷镇那次,走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了。
或许这就是注意到我那人,特意为我设下的手笔。
但意外之喜是,张公子喊了许刘闯来做这件事。
现在许刘闯落在了他们手里,接下来的一切,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嘴角一抽,瞪了张公子一眼,“我的张公子,你觉得这有什么区别,许刘闯可是对我当年和方鸿镜做的事,一清二楚,再说了,你倒了,我刚彻底摆明态度站在你这边,我能有好下场不成。”
张公子呵笑一声,只是这笑容当中尽是苦涩。
“他们能找到个像宋岩这样的人,我们这个亏吃得不算冤枉。”
我揉了揉眉心,轻声说道,“就怕这不是吃亏,这是要我们脱一层皮啊。”
张公子一时间没说话,我也在想,这件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但所有事情到了最坏,都是一个死字,吃饭最坏的结果都是被噎死。
这个想太多,害怕。
所以不如想想问题的最关键,“张公子,许刘闯这人嘴巴严吗,说到底,有些手段落在人身上,只求一个死字,问啥回答啥更是容易。”
张公子看了我一眼,轻轻说道,“这是目前唯一算是好的情况,许刘闯当过兵,不是一般的兵种,经历过类似的训练,我不知道他能抗多久,但我们越快找到他越好。”
“山河,这件事到了最后,我怕是要去四季酒店住几年,至于你……”
张公子这个至于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无力的靠坐在沙发上,经历太多事情,要是说我有好害怕,倒真不至于。
我只感觉麻木和厌烦,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
四季酒店是港岛那边的名字,在我们这边,叫望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