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文人墨客的渲染,还是古来就有之。
秋天向来让人想到的就是败落萧瑟。
我站在风中,看着地上干黄的落叶被风卷起,又很快落在地上。
“二哥,好了,咱们走吧。”
杨君从车窗中,将脑袋探出来,朝我喊了一声。
我嗯了一声,上了车。
今天出去很低调,车里就我和林嘉豪,开车的是杨君。
柳巷镇的开发很落后,但也不是一点也没有,起码出了镇的大路,比九五年,多了好几条。
在即将上大路的时候,我拍拍前面的驾驶座,叫杨君先停车。
我下车点燃了一支烟,站在这几条交叉的路口前抽了起来。
杨君和林嘉豪也拉开车门走下来,“二哥,自己的车,杨君开车的时候抽烟抽少了么,干嘛抽支烟还要下车。”
我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夹着烟的手一指,“那边过去,好像就是乌江的分流,你们还记得……”
话说到这儿,我猛然止住,他们两人都没去过乌江。
自然也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处置那两个鱼贩子的。
我悻悻然的收回手指,一时间没了兴致。
“那边在修桥,我们集团投的。”
林嘉豪好像没听出我剩下半截话没说一半,接过我的话头,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
“以前只有一座桥,出行不方便,现在在修二桥。”
我来柳巷镇后,便没有精力继续放在修路铺桥上面,之前那些也都由林嘉豪下面的人来负责。
他现在比我还清楚,有哪些地方在动工。
只是我一阵索然无味,没有兴致继续说这条乌江的事情。
杨君叼着烟,皱着眉头在这路口转了几圈。
“杀千刀的,这路修得,也不安个镜子,几条路都要从这儿插过去,视线又不好,那两条进镇的路,一不注意就被其他路出来的车给闯了。”
林嘉豪也打量了一番,“平时都是些小车和摩托车,这种路也开不到多快,不过确实有点危险,现在镇子上我们在动工,大型作业车来来往往确实不安全,我明天叫人来弄一下。”
杨君啧了一声,“嘉豪哥,这路是公家的吧。”
林嘉豪一瞪眼,“我就叫人来安几个广角镜转弯镜,又不是要把他路拿回去放家里。”
我烟已经抽完了,随手将烟头扔在路边。
“走吧,待会工地那边开始有车出来了,路上尘土飞扬的。”
好似为了验证我说的话一般,我们刚发动车子,后面就传来一阵阵大车的轰鸣。
这路口,确实有些不安全啊……
后面开大车那些,我投了不少保险,他们开起车来,可是当坦克开。
……
会议不重要,协会当中的事情也不重要。
但我还是很有耐心,带着杨君,将这两件事处理完了之后,才打电话给李隐。
我没有直接打给牛sir,而是叫李隐一起,我们三个老朋友,一起聚聚。
我不知道牛sir会不会拒绝,从内心来说,他要是拒绝,我心里的这种压抑,会减轻一点。
李隐答应得很干脆,将时间约在下午。
李隐好像彻底没有了上进心,现在在分局做副局长,属于那种没什么实权的副局长。
每天的日子,比我和牛sir应该清闲不少。
我打了电话给牛sir,牛sir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他对我突然约他,应该是抱有一定的怀疑。
我和他阴差阳错,走到了如今的境地,他不不可能再像千禧年那次一样,哪怕是对立面也包庇我。
当然,我要是真出事,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包庇得了的。
但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李隐来的时候,牛sir还是一起来了。
除了李隐,我和牛sir俩个不到四十的人头上,都有了银灰。
我依稀记得牛sir之前的白发,变少过,但现在又再次开始变白了,而且还不只是鬓角。
比以前白得更多了。
杨君没有进来,他一直在外面车里,李隐和牛sir来的时候,他还下去帮他们停了车。
我今天不是约酒,而是和他们约茶。
黔阳不是粤东潮州府那样的地区,喝茶的习惯有,但都是当水喝。
不会那么多繁琐,所以茶馆的生意也很冷清。
这间茶馆,上次我来已经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为了对付徐让,才约了人在这里来……
人开始变老的一个特征,那就是总是回想以前的事,不管承认还是不承认,我都在变老了。
牛sir和李隐脱下外套,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李隐轻声笑道,“楚总,你可是大忙人啊,今天怎么有空约我们喝茶啊。”
“首先说好啊,老领导是我好不容易叫来的,你要是有别的目的,我们现在调头就走。”
我呵呵一笑,给他们面前的杯子中倒了一杯茶。
“没什么事,就是以后可能很少回市区,来请你们喝喝茶。”
牛sir握着杯子,似乎因为我愿意让宋岩留下,代表着我的态度软下来。
他的脸色有了几分柔和,“又不要你亲自去搬砖,什么时候没空啊。”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隐似乎知道,我和牛sir之间,已经早不是几年前。
他接过话头,开始说一些暖场的话。
期间,说到了柳巷镇,说到了那些年我的莽撞。
我一直都是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偶尔插嘴一两句,为自己辩驳,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这样的气氛之下,牛sir也不再板着一张脸。
今天看上去,很像是我主动提出来,和牛sir修补彼此之间的裂缝的举动……
可实际上呢……
要是今天这场见面,能够平平淡淡的收场,我想我和牛sir,会和之前那些年一样的相处。
对于之前的隔阂,彼此都会闭口不提。
可是这世上,向来都只有可是但是会成真,要是,这个充满遐想的词汇,永远都是在遐想当中。
五点,临近晚上,牛sir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听到铃声,牛sir去拿手机时,我已经站起身往门外走。
还没有走到车边上,我背后传来杯子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随后是整张茶桌被人掀翻。
“楚山河,我草……”
牛sir第一次这般失态。
杨君一脸紧张的拉开车门走下来,“二哥,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
“可牛sir在砸东西了。”
“嗯,他心情不好。”
“这是我们的茶馆。”
“让他砸,我们回去吧。”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杨君最后看了一眼,也回到车上开车。
回柳巷镇的路上,我叫杨君换了一个方向,没有跟我们之前出来的那条路回去,而是绕了一大圈才回去。
之前那个路口发生车祸了,从哪儿走,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