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公子破坏了这个秋天凉爽夜色,所带来的美好心情。
或者说,是我破坏了我们两人的心情,一直在唱衰。
所以,我和张公子也闹得和牛sir一样,不欢而散。
但也仅仅是限于今晚,过了今晚,我对他,他对我,依旧会是十分的亲热。
……
牛sir和张公子的先后到来,并没有给我平静的生活,掀起多大的波澜。
唯一值得放在心上的事,就是几天之后,即将来的那位国企领导。
张公子的八字,和我的八字,凑在一起多少有点问题。
每次都是那种把毒药送到我嘴边,我还得拼命伸舌头去舔。
有毒。
莫过于此。
临近农历七月底,黔阳的风中,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张公子特意交代的那位国企领导,也正是在这月底,莅临柳巷镇,指导工作。
我本想交给林嘉豪甚至是林嘉豪下面的人,去接待一下也就算了。
但在这天早上,张公子再次打了一个电话,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我也不得不放在心上,一大早亲自带着个安全帽,站在正在动工,即将开始铺地基的学校,也就是我之前的渔场前面,等候这位领导大驾光临。
我心情不算好,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心里无比清楚自己再走一条绝路,更加糟糕的了。
但也算不上有多差,我坦然接受,这个属于我的结局。
只要这一路上不出别的意外,那我没有任何抱怨。
我能按照张公子给我安排的既定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但那位领导车上下来的人,让我瞬间牙都快咬碎了。
宋岩那家伙,跟在国企那位孙经理后面,一同来了柳巷镇。
这一次,他鼻梁上面,又没有了那副讨厌的眼镜。
也没有穿皮衣,规规矩矩的穿着白衬衫。
他的出现,甚至让我一度忽略了今天的正主,姓孙那位经理。
我的目光,一直放在宋岩身上,直到林嘉豪走动的时候,使劲撞了一下我肩膀,我才回过神来。
“孙经理,你好你好,我姓林,叫林嘉豪,欢迎你来……”
我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几步之间,等我走到孙经理面前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满面笑容。
“你好,我姓楚。”
我伸出手,简单的和孙经理握了一下手。
孙经理脸上笑容盛开几分,“楚总,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啊!”
我笑着摆摆手,谦虚客套了几句。
在这位孙经理来之后,我打电话给了王处。
那天张公子带着王处,一起来柳巷镇,并不是随手而为,他是刻意带着王处一起来的。
王处以前和这位孙经理,打过不少交道,这个交道,从张公子口中说出来,我就明白了一大半。
直说就是,这两人之间,没少一块捞钱。
他们才是真正的祸水,祸国殃民的角儿。
不过这位孙经理能和王处混在一起,给了我不少信心。
起码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和王处有交情的人,能有什么好人不成。
在王处长来的路上,我带着孙经理,在几个动工的地方走走停停,这里指指,那里看看。
孙经理后面跟着一人,专门在拍照。
一路上我的表现,都很正常,也没有再去注意宋岩。
一直和孙经理有说有笑,气氛起码看上去十分融洽。
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我带着孙经理一行人,去我安好的地方休息,吃吃饭,王处长也到了的时候,我脸色才慢慢的冷了下来。
王处在混迹的地方是官场,是个和林嘉豪这种做生意的人一样,广袖善舞,交际花。
他们两个凑在一块,明明刚认识,却配合得十分默契,气氛一波比一波热闹。
有他们在,我脸上维持了一天的假笑,终于不用再绷着了。
我端起酒杯,走到宋岩座位旁边,“这位朋友,你先起来,我和宋老板说说话。”
坐在宋岩旁边那位,和我之前并不认识,就算认识,我也懒得跟他客气。
他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端着自己的酒杯子走了。
连带宋岩座位边上另外一位,也十分识趣的一同离开。
我一屁股坐下,盯着宋岩。
宋岩十分自然,镇定自若的对付眼前的饭菜。
我手里的小酒杯轻轻摇晃,淡淡说道,“宋老板,我很好奇,世上道路千万条,你为什么非要往我这儿撞呢!”
宋岩慢条斯理的吞下一口饭菜,擦了擦嘴角。
“楚总,你当众扇过我嘴巴子,我给你下跪过,你说,我这一把年纪的大男人,要不是被逼无法,会闷头这样搞吗?”
我眯起眼睛,盯着宋岩,“这世上能成事的无非三种人,一种把脸面看得比千斤还重,宁折不屈。”
“还有一种属于没有脸,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样都行。”
宋岩学着我的样子,同样把眼睛眯了起来。
他这个样子,格外的让我讨厌,甚至不是讨厌了,是恶心。
他舔了舔嘴唇,“楚总,那你觉得我宋岩是哪种人,你又比较害怕哪种人?”
“除了这两种,第三种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你宋岩是那种人,我都不在意,我也不害怕。”
“我就怕你宋岩是第三种人,忍辱负重,跟韩信一样胯下之辱都不在乎。”
宋岩眯着的眼睛,最后只剩下了一条缝。
我不知道牛sir有没有跟他说过,我眯眼的时候,想着杀人。
他学着我这个样子,是在告诉我,他宋岩也在想着杀人吗?
宋岩突然放松,眼睛恢复成平时自然的样子。
“哈哈哈,可惜了,要成功了才叫忍辱负重,要是没成功,那就是怂包软蛋,我倒是希望,最后贴在我身上的标签,是忍辱负重,而不是怂包软蛋。”
宋岩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
直接和我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
“楚总,你应该体验过,只要你成功了,你就是吃过狗屎,都有能吹那时候你为了锻炼自己。”
“成功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鲜花,听到的只有掌声,没有人关心你的过去,是有多么的不堪。”
宋岩的酒杯送到自己嘴边,一仰头,整杯白酒送入口中。
白酒不能喝太急,他被辣得四得一声。
“好比楚总你,现在你是柳巷镇的榜样,人人都拿你来教育小孩,他们都选择性的忽略掉了,你曾经是个二流子黑社会……”
“或者说,你现在也还是个二流子,黑社会。”
宋岩看我的目光,满是挑衅。
我一扬手,酒杯中的酒水,洒进了他眼睛当中。
我没有生气,也犯不着生气。
只是他那挤眉弄眼的样子,我看着不舒服。
把酒洒进他眼里,跟在花坛折一枝花,没有什么区别。
顺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