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农历的最后一个月,我回到了黔阳。
(时间线一直以农历为记)
朱星辰确实被许刘闯给补枪了,这倒是让我很意外,许刘闯居然真的动手杀人。
徐让的死,以及其他几人的死,在各方有意或者无意的推动下,已经逐渐平息下来。
除了身在其中的人,又有谁能够记住其他人多久呢。
哪怕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再提一嘴齐鲁大地那边,为爱冲锋跑掉拖鞋的男人;江南那边前两月持枪杀人的;最近的鸭脖和老鼠,估计也有不少人眉头一皱,想不起来是谁是什么事。
时间是这世上最伟大的魔力。
只要官家刻意控制,舆论已经发酵不了成什么样子。
加之我回到黔阳之后,一切动作都十分低调。
大振接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哥,陈强回来了。”
我下车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步伐恢复轻盈。
“哦,他回来之后有什么大动作吗?”
大振皱了皱眉头,“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和羊胡子一起,把徐让葬礼办了。”
我呵呵笑了一声,“大振,你们那晚是怎么失手的。”
大振和许刘闯去杀羊胡子,当时那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羊胡子应该没什么防备才对。
大振嘴角一抽,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天晚上,我们这边是在砸徐让的场子吗,好巧不巧,羊胡子去其中一个场子了。”
我啧了一声,羊胡子这种脑子灵光的人,胆子倒也不小。
就不怕当时打砸徐让的场子,我是动真格的,遇见他羊胡子直接做了他。
他不躲家里,还出去看。
不过或许他羊胡子岁数还在,还不到该死的地步。
该他命里躲过这一劫。
就好像他躲不过当年吃完酒席,回来被我办的那次一样。
都是他命里该有的东西。
“好,去请一下他们两个,我和他们见一面。”
“徐让埋在哪儿的?”
大振轻声回答,“送回柳巷镇了。”
“好,我今晚就带几个人,把他们连夜绑了。”
我脚步一顿,“怎么,现在他们身边还有很多人吗?”
大振冷冷一笑,“哪还有什么人,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一下,不可能再起来了。”
随后脸上换上得意的笑容,“二哥,你不在这段时间,徐让那边是完全垮了。”
“见不得光的生意,差不多都被我……”
我揉了揉眉心,“好了,这些以后有空说,我先去一趟柳巷镇,你去把羊胡子和陈强喊来。”
“记好了,我是叫你喊来,不是让你绑来。”
大振挠挠头,“我怕我去喊,他们不敢来啊。”
我大步往里面走,淡淡说道,“他们不去柳巷镇见我,那我就亲自登门拜访,见他们。”
……
徐让埋在离我妈,我哥,还有林常在成尚霖不远的地方。
坟茔之上还能看到新土。
我抬手摸了一下墓碑上徐让二字,心中默默叹气一声,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来。
长林差点打死我们的枪,是我从临沧调过来的那批。
要不是我先刺了徐让几刀,长林很可能不会那么轻易杀掉徐让。
徐让,你这条命,是不是也该算在我身上啊。
我坐在徐让坟墓旁边的时候,内心十分平静,临近下午的时候,山脚下远远走来两人。
许刘闯抬手挡住他们,搜了一遍他们的身,才将他们放过来。
我没有半点形象的坐在地上,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陈强,这些年你老了不少啊。”
陈强依旧是大光头,脸上的皮肤失去光泽,变得满是褶皱。
他一瘸一拐的走来,一屁股坐下,冷冷的说道,“我们这些,死的也好,我和羊胡子这两个还活着的也罢,不全都是拜你所赐吗?”
一边说,还一边扬了扬他的手。
那只手,被我挑了手筋,还有当年那一铲子,干瘸了他的右腿。
我仔细一想,到今天,我好像才算是,彻底摆平了陈强这个团伙。
近十一年期间:
宗宝死,曹四火死,老狼死,徐让死,徐大伟死,许飞霖死;王寒残废,文波残废,胡飞残废,宋嘉文残废,羊胡子残废,陈强残废。
我付出的代价,林常在死,长林死,成尚霖死,朱星辰死,黄瑾残废,陈灿,李波涛远走。
其余人身上的小伤小残,不做赘述。
其中不记名的混子,在我和陈强这长达十年争斗中落下残疾,永远退出江湖的,更是不在少数。
我自己也在柳巷镇三进三出,经历了牢狱之灾,数次枪击,左手半残。
诸如王海瘤子老鱼,粱闯江清波,区清斌以及五邑那一群大哥,混子,还未算在其中。
这些人,或多或少,直接间接,都是因为我和陈强之间的争斗,才走到那一步,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
现在还能站着说话的人,祖坟多少都带点青烟。
所谓江湖,远不是什么热血,几兄弟打下大片江山,侠肝义胆。
而是每前进一步,脚下踩的都是血水。
有自己人的,也有和你作对之人,甚至是一些无辜之人的。
没人该死,但也没人不该死。
血与骨铺就的路,便是江湖路。
羊胡子扯动破碎的嘴角,阴恻恻的说道,“楚老二,你远算不上赢,顶多算是惨胜。”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羊胡子一眼,淡淡说道,“惨胜都算不上。”
“太惨了一些。”
我终究不是演义当中,顺风顺水,谁跟我谁日天的天命之子啊。
两个团伙,集团之间的斗争,没有哪一方大获全胜这个说法。
要是有,也配不上叙述这么长。
不过,我终究还是像羊胡子说的一样,惨胜了。
“好了,闲话已经说完了,我们该说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