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粱闯和江清波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我脸上镇定,但藏在袖子当中的手,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粱闯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
“老二,我见过菩萨心肠的人,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阎王手段的,你不如直接一枪办死他。”
我脸色发白,可依旧故作轻松的说道,“这样不比办死他更有威慑力吗?”
梁闯张了张嘴,又将自己的话给逼了回去。
江清波抽着花烟,靠在车窗边淡淡说道,“有时候人死了不一定是惩罚,活着才是。”
死了不一定是惩罚,活着才是!
……
我回到茶楼后,锁上门立马趴到马桶边一阵狂吐,吐完之后疯狂的洗手。
直到将两只手背都搓出血来,才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混些什么。
我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意义就在于傍上牛sir这棵大树,让他这位太子爷给我做保护伞吗?
我想不到答案,也不想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步错步步错,再想回头,就只有下辈子了。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崩开的伤口让我发起了高烧,半睡半醒之间,我恍惚看到了大魁子那种涕泗横流的脸。
天亮后,我借着高烧的借口,外出了一趟。
粱闯本想跟着我,但我撩开外衣,给他看了看我怀里的枪。
“同样的亏我就吃一次,以后和妇人睡瞌睡我都带着枪,你就不要担心了。”
粱闯也就没有再坚持,毕竟这里是市区,真闹到开枪的地步,捕快比他一个人跟着管用。
在医院打完退烧针后,我到一家小卖部借了电话,拨通了牛sir的号码。
距离上次联系,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天。
这次电话刚响,那边立马就接通了。
“喂?”
牛sir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这个座机是他专门装的,就只和我一个人联系。
电话响,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这边发现了线索,还有就是我折了,被抓住扛不住拷打,把号码供出来了。
“是我。”
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放松的呼吸声,紧接着牛sir又问道,“我听说半个月前,文通茶楼有人被砍了十三刀……”
我也不管牛sir能不能看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那个被砍的,不过我命大,活了下来。”
“还因祸得福,接触到了一点和江清波有联系的毒贩。”
牛sir呼吸粗重,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哦?你见到他了?长什么样子,要是这样,你可以撤了,来我这边,我们回黔州,找最好的侧写师……”
我打断牛sir的意淫,“没见到人。”
牛sir很失望,但他从柳巷镇调离之后,早已没了少年气,变得有城府起来。
温声细语的说道,“没事,山河你不要急,你的伤没事吧……”
我听得一阵腻歪,你虚伪也虚伪得真诚一点吧。
这时候才想起来我有没有事。
不过我这样一个混社会的二流子,要不是恰好需要我帮忙,牛sir一辈子也不会和我打交道。
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正事,“我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有,江清波叫他徐彪,你查一下叫这个名字,来往于边境的人。”
“只要他再开口说话,我肯定能听出来。”
牛sir重重的说了一个好字,我不等他再开口,立马将电话挂断。
走到一处小吃摊,要了一碗米线,只觉得自己一阵疲惫。
办王海,办罗锅,办瘤子,再到火车站捅人,这些是我在给陈强纳投名状。
黔州来滇南,跟江清波混,打探那个毒贩的下落,背信弃义做鬼,这是在给牛sir纳投名状。
去收债,剁大魁子手指头,再到被砍十三刀,废了大魁子,这是在给江清波纳投名状。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收别人的投名状,让别人废尽心里的给我办事啊……
三两口吃完米线后,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我每天跟在江清波身边,和粱闯一起帮他看看场子,陪他去李老爷子那边泡泡药浴。
江清波的场子,是属于清水场子,全靠抽水和放贷来赚钱,二楼是散客,金额都不算特别大。
三楼和四楼都是一些豪客,大部分都是临沧有头有脸的人物,彼此也知根知底,所以类似于老千之类的事,我并没有见到。
我跟在江清波身边一个月了,除了给他收四万的赌债,其他事一件也没办。
徐彪更是再也没有接触到半点,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再听到过。
二月十五那天,江清波没有在他房间里对账,一大早就带着粱闯还有几个人出了门。
临走之时告诉我,让我将场子看好。
我见他们这么大的阵仗,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立马激动起来。
看来是徐彪要有动作了。
要是徐彪没有动作,我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一直好奇,江清波这场子里面,一直很干净,只是在开档赌钱。
没有人在这里面散货卖毒,他到底是为什么跟徐彪有染。
一个社会大哥,有安稳的生意,为什么非要去碰这掉脑袋的玩意。
可江清波并没有带上我,我也猜不到答案。
我心中生出一个狠毒的计划来,要不要通知牛sir,将江清波身边这些头马一样的人物,全抓起来关几个月,让他无人可用。
到时候不得不带着我。
但这样做,我怕打草惊蛇,让江清波和徐彪生出警惕,完全不动作,直接藏了起来。
到时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二月十六夜深时分,我将在三四楼玩了半晚上的豪客送出门,正打算吃个早餐睡觉时,门外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个人影。
是粱闯。
鲜血染了他一身,肩膀上有两个枪眼。
他脸白得跟死了三天一样,冲进文通茶楼过后,一把抓住我的手。
“老二,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大哥被办了。”
我两眼发黑,被办了?
江清波要是被办了,那我之前做的事,不是瞎子点灯白废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