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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注定(1 / 1)


二十五岁之前,我这人从来不信命。

甚至乃至于今天,我也不相信有命运这个说法,我始终觉得,人的路在自己脚下。

我们选不了怎么样活着,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样死去。

可如今回首过往的那二十几年,我才突然发现,有些事就当真如同天注定一般,仅仅改变一丝,就让结果大不相同。

王海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火车站的人四散逃跑,那个年代,西南边陲小县城的火车站,是还没有武装捕快站岗巡逻的。

所以手持三棱刮刀的我,跟入无人之境一样,别说好心人上前帮忙,就连看都没人敢多看我一眼。

王海死命的跑,但他身上有伤,不仅是右手手筋在两天前被我挑了,当时身上也被砍了好几刀。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我就追上了他,伸手薅住他的后衣领,将他往我怀里扯。

王海右手被废,左手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哪怕他伸手来扳我揪住他后衣领的手,也只是徒劳的挣扎。

我扬起手中的三棱刮刀,向王海的上半身扎去。

然后,天注定的事发生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看周围人都在跑,吓到了他。

让他六神无主,别人都是朝远离我的方向跑,而他却向着我和王海撕打的方向跑来。

一边哭,一边用手不停地揉搓眼睛,妈妈妈妈的叫着。

我拽着王海已是坐在地上,王海后躺,我屁股接地,上半身直起,举着三棱刮刀正要往下刺,这个小孩突然撞了一下我拿刀的右手。

精神高度紧张的我,哪怕是轻轻一撞,也被吓得一惊,忍不住扭头去看。

就这一瞬间的失神,被我紧紧扣住后衣领的王海,爆发出了一种搏命的气势,腰身以一种不可理解的角度挺了起来,脑袋狠狠顶了一下我的下巴。

“楚老二,我晓得是你,我听到你声音了,你想杀我是吧,来,来啊!”

“看你今天捅得捅不死我!”

王海跟疯了一般,仅剩的一只手往上伸出,抓住我遮脸的毛线帽子,想要扯下来。

我下巴被他脑袋砸了一下,本就吃痛,有些双眼发黑。

加上车站人这么多,我肯定不能让他将我的帽子摘下来,要是被人看到我的脸,我不被衙门法办,都只能跑路远走他乡。

情急之下,我右手松开了三棱刮刀,反手去扭住王海抓我帽子的手。

王海毕竟只剩下一只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几下就被我制服,膝盖顶住他的脑袋,左手被我反扭在身后。

松开的三棱刮刀离我有点远,我伸手够不到。

幸好,我身上还带着一把匕首。

我左手从腰间将匕首抽出来,王海脸贴在地上,双腿胡乱蹬,可任凭他怎么挣扎,就是起来不来。

“啊!啊!楚老二,老子要杀你全家,你给老子等着!”

我看着跟疯狗一样的王海,心中没有半点同情,一刀就捅进他的腰间。

本以为这一刀可以要了他的命,但中了一刀的王海,反而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挣扎得更加有劲起来。

险些就将我从他后背上甩了下去,我心中焦急,也顾不上许多,匕首胡乱的扎在他的腰间,一共捅了四刀。

鲜血流淌了一地,这四刀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我开始慌神了,杀人原来这么难吗?

“王海,你个杂种属王八的吗,这么能活,都这样了还不死。”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捅人,没有任何经验,如果我手里是刚才拿的那三棱刮刀,只需要一刀,绝对能够要了王海的命。

可我用的是一把小匕首,这匕首不知道哪个爹弄来的,连个血槽都没有,我又没有经验,不知道匕首捅进去后需要扭一下,才能伤害最大化。

所以接连几刀,都没有对王海造成太大的伤害。

王海还在挣扎,我心中大怒,“曹尼玛的,动不动要杀老子全家,老子把你喉给割了,看你还怎么杀我全家!”

用膝盖压住王海的左边胳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扯得扬了起来。

匕首向着喉咙探去,捅不死你我就直接放了你。

我的匕首刚伸出一半,就被人从后面勾住肩膀。

“别搞了,老二,不能再搞了,捕快来了。”

这是羊胡子的声音,他带着和我一样的毛线帽,遮住了口鼻,旁边站着一身是血徐让。

徐让捡起三棱刮刀,然后和羊胡子一起,连拉带拽的拖着我,从出口方向逃跑。

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捕快,持枪冲了进来。

“站到,站到!”

“别动,再动开枪了!”

我听到这声音,不用徐让和羊胡子拖着,自己甩开膀子往前跑。

出口处,陈强戴着毡帽,坐在驾驶座上,车门已经提前打开,我们三人冲上车后,陈强一脚油门, 车跟离弦之箭一样飞出。

……

火车站捅王海的场景,我至今还记得十分清晰,曾在无数次深夜,梦回当年那个小火车站。

梦中的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年轻的我,和仅剩一只手的王海撕打。

我在想,要是当时我没有被那小孩撞一下,要是我没有松开那把三棱刮刀,要是我最后跑的时候先把王海给割喉了,要是……

那样很多人的命运,是不是就会因此而改变。

如果我手里的三棱刮刀没用松开,一刀就捅死了王海,那么我手上有了血债,三进宫也无法还清,现在最低是个死缓。

可我若是捅死了他,1999年,他就不会从滇南强势归来,让那些一个个鲜活的人,永远留在了1999年。

那一年,王海和老鱼强势回归柳巷镇,徐让跑路羊城,老狼出狱,许飞霖小舅子被我挑断脚筋,我与陈强之间形势诡异,恩怨难明。

那一年,我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可以说是有死无生的境地。

也是在那一年我犯下柳巷镇第一起枪案,与陈强彻底分道扬镳。

这一切的导火索,好像就是我在火车站,没有干脆利落的办死王海。

这一切,恍若天注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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