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文，你爹我已经往七十岁走了，退休了还被返聘回来继续做手术，你这么搞是想让我老了老了还要在西城名声大噪一次吗？”
“还是说，你是想让你爸我晚节不保，落得个人人唾弃的下场？”
面对父亲的问责，贺宥文一言不发。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联系过你的导师了，你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学术会议回来的，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那个女孩！”
谎言被如此简单的戳穿，贺宥文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是更加的坚定。
“爸，筱柔是我的朋友，她这么多年过的都不怎么样，吃了这么多的苦我都帮不上她的忙，现在我好不容易能帮帮她了，我难道可以袖手旁观吗？”
贺老先生没说话，贺宥文咚的一声跪在了父亲的面前。
“两年前，在我去医院和你辞别的那天，我前脚才和她见了最后一面道别，离开的时候就看见了她浑身是血的被推进医院。”
“爸，她那年才不到二十三岁啊，肚子里怀着孩子，受那么严重的伤都没让肚子里的孩子受一点影响。”
“两年前我帮不上她，看着她死了，现在我还帮不上她，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的。”
说完，他猛地弯下了身子，脑袋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你……”
贺老先生一辈子见过不少前来求医的病人和家属，有哭天喊地的又悲怆欲绝的还有直接晕死过去的……
但是当他看着自己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了一个朋友在自己面前下跪磕头时，内心中的一隅猛然被触动到了。
他语气颤抖着询问道：“你，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老先生都说不出来，贺宥文也明白父亲想问的事情，他趴在地上没有抬头，半晌才说：“是，我是喜欢她……尽管我们只是朋友……我还是想帮她一把……我不想看着她死！”
贺老先生被气的浑身发抖，直接捡起手边的杯子朝着他砸了过去。
“你，你大逆不道！”
“你，你怎能喜欢上有夫之妇。”
“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你居然是这样子的人！”
“滚，滚！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的，滚！”
面对父亲的盛怒，跪在地上的贺宥文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老先生愤然离席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他一个人继续跪在原地。
书房的门被重重的甩上，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人，跪坐在地面上的他掩面哭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接连接触着他的脸。
泪水滴落下去，他的肩膀颤抖，贺宥文在哭。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说出自己对待尚筱柔的心意，也是第一次在人前表达出自己对她的喜欢。
只是，这辈子可能是没有机会了。
*
尚筱柔家。
他们暂住的这里是王姨的房子，这么些年虽然他们一直都没回过西城，但是封晓还是悄悄的续上了房租。
他的心里一直觉得，有朝一日一定能够用的上。
王姨也是爽快人，不但房租减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门打扫卫生，家里一尘不染，不像是好几年没住过人的样子。
知道他回来了，王姨早上上门送了点生活用品，别的什么都没问，只让他安心住着。
“这套房子之前有个有钱男人想买走来着，我想着你们的租期还没到，就拒绝了。”
“王姨，谢谢你。”
封晓大概能猜到，那个有钱男人应该是萧隽峯。
“谢什么谢，我又不是没收你的钱。我和筱柔这孩子实在是投缘，一套房子而已，卖不卖的也妨事。”
“一辈子赚多少钱是赚啊，我房子多不差这一套，你放心住就是。”
“好，谢谢王姨费心了。”
“不客气，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慢走。”
*
等消息这一等就是一整天，也不好催，只能安静的等着。
好在尚筱柔今天的状态不错，还能坐起来说说话。
“回到家里，感觉就是不一样，对吧，小姐。”
“嗯嗯。”
身体虚弱的尚筱柔微微点头，喝了口水杯子被封晓拿走，她十分感激的说：“谢谢你，阿晓。”
“不客气，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尚筱柔微微笑了笑，视线望向窗外，阳台上的花长势极好，生命力茂盛。
“不知道怎么的，虽然我记不太清，但是我感觉这里好熟悉，我好幸福。”
她闭上眼睛，脸上挂上好看的笑容，眉心舒展。
“开心就好，幸福就好。”
封晓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贺家。
贺宥文这一跪就是一整天，中午的时候母亲上来喊他下去吃饭，发现他还是老样子，一时间心疼的不行。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了解，她知道，这孩子就是倔强的性子，除非答应他的请求，不然他真的能一直这么跪着。
喊了几声贺宥文没反应，母亲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午饭时间，在医院的贺老先生打电话回家来，也不直说就是扯些东拉西扯的东西。
贺夫人知道丈夫是想关心儿子，又不直说她也就存心吊着。
好家伙，闲聊了五分钟，贺老先生憋不住了，才直接问了。
“宥文人呢？”
“还在书房里呢，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撅什么，怎么都不下来吃饭，我看就这么下去，宥文也不用回加拿大读书了，就在你书房里当雕塑吧。”
贺老先生是老来得子，和妻子也是有着十几岁的年龄差，宠起老婆来没完没了的。
“你不知道这次你的乖儿子闯了多大的祸事，就知道看热闹。”
“反正宥文也是你儿子，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要真的出了个好歹，我看你老头子的半条命都得吓走了。”
贺夫人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实在在是狠狠拿捏了自己丈夫的软肋，贺老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拿妻子也没办法，只好妥协挂了电话。
护士来送饭，“院长，今天怎么满面愁容的，贺老师不都回来了嘛。”
“哎，一个个的都不省心，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得操劳，真是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