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隽峯一顿,他显然没想到在他们看来一直在爱中成长起来的女儿心里居然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他很心痛,也很自责,是自己的原因,隐瞒了她太多太多原本应该她知道的事情。
将孩子搂入怀中,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动作轻柔,说话的语气温却坚定。
“依岚,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的妈妈还爱你的人,包括爸爸。”
“妈妈当初为了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承受了无与伦比的痛苦,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毅力才让你平安降生。”
“你可以怪所有人,可以怀疑人生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对你的爱,但是你唯一不能怀疑的人就是你的妈妈。”
尚依岚一边抽噎着一边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尚依岚哇的一下又哭了,小手紧紧的搂住男人的脖颈,小脸藏在他的胸膛上,没一会儿她的眼泪就浸湿了男人的衬衫,这次可以说是真的哭的一塌糊涂了。
“那爸爸为什么要去见别的女孩子?”
小孩子就是直接,想问什么就直说,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
这也是小孩子的可贵之处,诚实是一个很好的品质。
“爸爸去见这个小姐姐,就是想要给她说清楚,告诉她我只会有一个妻子,你也只会有一个妈妈。”
“爸爸不许骗人。”
“我们拉钩?”
“嗯,拉钩。”
经历了一番波折,可算是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萧隽峯也是看在女儿的份上,没有惩罚8和何温两个人。
只是罚了他们这几天必须待在家里陪着尚依岚养嗓子,其他的都没多说。
两人齐刷刷的表示,感谢二爷的不杀之恩。
这今天她都可以不用去上学,因为哭的实在是太厉害,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往嗓子眼里灌风,中午到家后没多久就发起了烧。
医生上门看了才说扁桃体发炎了,再加上感冒发烧,估计得在家休养一阵子了。
这下好了,最艰难的喂药的工作直接落在了8和何温两人的身上,别提多惨了。
不过两位当事人表示甘之如饴,能带薪休假在家伺候大小姐,是他们的福气。
*
米国。
尚筱柔已经一连躺了一个星期了,虽然很快就从晕厥中苏醒了过来,但是整个人一直都是蔫蔫儿的,状态非常不好。
有时候正跟封晓说着话呢,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Lucky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生病的这段时间小家伙也是蔫蔫儿的,也不吃东西也不动弹,要不是家里人都知道是活的,老远一看还以为是个玩具蛇呢。
封晓这段时间跟封驷瑾一样忙,焦头烂额的不成样子。
新店开业时不时的需要去看看场子,家里面的一堆杂事封驷瑾不在家的时候都需要找他确认签字才能执行,升级过的安保系统也正式投入了试运行的阶段。
有专人实时记录问题,到时候一起汇总给封晓进行统一的修补处理。
就在一天到晚天一亮就忙的脚打后脑勺的状态,封晓还是每天都能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尚筱柔的房间里陪着她。
有时候在聊天,有时候他读书给她,有时候是沉默……
一周,就算躺在病床上逐渐向隐形人发展的尚筱柔不疯,一直担惊受怕的封晓都快疯了。
偏偏最近封驷瑾一直都在外面洽谈合作的事情,一周都回不了几次家,忙的火急火燎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今天,陪床的时间快到了,他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五分钟,见尚筱柔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自己也就不再搭腔,静静的坐在椅子边陪伴她。
恍惚之间,他的余光好像瞥见一直窝在床位的Lucky动了一下,转眼去看发现那团黑色的小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叹了口气,又将视线放在了尚筱柔的身上。
“嘀嘀嘀——”
手表微弱的提示声告诉他,时间到了,他该走了。
依依不舍的起身,还没走几步,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着他的裤腿。
回头一看,是不到什么时候跑到床下的Lucky咬住了他的裤腿,用尽了全身力气不让他走。
“lucky,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快松嘴。”
这话说完,封晓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疯魔,自己跟一条蛇说什么呢?
可小家伙好像没有一点想要松口的意思,硬是扯着他的裤腿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他心头有些疑惑,却还是随着小家伙朝着病床边走去。
“嘶嘶——”
Lucky吐着信子,十分利落的从床边爬了上去,盘在了尚筱柔的枕头上一动不动,黑豆似的眼睛紧盯着他。
封晓一愣,因为这个时候尚筱柔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睛亮亮的,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小姐,你想说什么?”
他只能看见尚筱柔的嘴巴动了动,根本分辨不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情急之下他直接单膝跪在了床边,附耳凑上去才勉强从她断断续续的表达之中听出个大概来。
“求求你,帮帮我……我想要……见见我的孩子……”
“!”
尚筱柔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随之每况愈下,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
威胁她生命的东西不止是脑子里一直没有散开甚至压迫到神经的淤血,还有藏匿在内心深处一直没有被她发现的回忆。
这不止是脑子里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心病。
躺了这一个星期以来,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原本没有出现过的记忆,有好的,也有坏的。
当然,肯定是坏的居多,毕竟人类的记忆就是会选择性的将痛苦的记忆潜藏在心底,成为一种不易被发现的潜意识的情绪。
好的回忆总是稀少的,能被深刻记住的大多都是好坏夹杂着,笑与泪并存。
断断续续的记忆成了困扰她灵魂的丝线,身体是囚禁她思绪的牢笼,她不想动,脑子却不受控制。
别的种种她不想再去追究,一个快要死的人没必要再去纠结那些过往了。
但是有一件事一直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封晓,你,带我……去见见……我的孩子……好吗……”
简单的几个字说起来确实那么的艰难,一滴热泪从她的眼尾滑落,像是一道坠落的流星唰的没入了真丝的枕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水痕挂在眼尾。
有一段记忆,清晰明了的告诉尚筱柔,她在出车祸进手术室后有医生告诉她,孩子只能顺产,剖腹产的风险很大,孩子可能会生不下来。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已经因为车祸重伤的自己到底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但是内心的直觉告诉她。
“孩子一定还活着。”
这七个字可以说是在一周以来支撑她能苏醒过来的最大支柱,要不是不舍得孩子,她或许在上次的昏迷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你记起来了……?”
封晓有些不可置信,两年多都没有丝毫恢复记忆的迹象,现在尚筱柔居然记起来了。
“如果找不到孩子的话,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我记得他姓萧……”
“他的背后有一个……纹身……很大很大……帮我找到他……好吗……”
艰难请求的尚筱柔,眼神和这两年的封小姐比起来完全不一样。
封晓从同一个人身上看到截然不同的眼神感到无比的震惊,对尚筱柔能恢复一部分记忆也感到了无比震惊。
他一手握住了尚筱柔的手,一手轻柔的擦去了她眼角的热泪。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我会帮小姐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在病床前郑重许下了承诺后,他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人刚到楼下,就接到了封驷瑾的电话。
“封晓,给我订明天早上最早的机票,我需要去缅甸一趟,事态紧急,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封晓语气沉稳,“好的,大少爷,我马上给你安排。”
“嗯。”
电话被挂断,原本应该出门的封晓给守在门口的手下嘱咐了几句。
“大少爷吩咐,今天去巡场子的时候遇见戴家少爷就搞出点动静来,家里这边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好的,晓哥。”
封晓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给封驷瑾订了飞缅甸的机票,而后又单独安排了一架私人飞机。
在确定好时间后,他拿出手机打开邮箱回复了戴蔚的上一条邮件,“今晚十二点,老地方见。”
说罢,拿出上次的打火机拍了一张照片附图,将邮件发生了出去。
对方回复的很快,“OK,今晚不见不散。”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去到了卫生间里,从剃须刀盒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刀片,在左手背面的皮肤上狠狠的拉开了一刀。
鲜血直流中,他那消过毒的镊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米粒大的芯片,丢在了马桶里,打开冲水功能将芯片冲了下去。
对伤口进行了一点简单的包扎,换了身衣服后就准备出门了。
晚上十二点。
戴蔚早早的就到了上次见面过的酒吧,等了快十分钟都没有等到封晓的人。
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伺候了,但是想到今晚见的角色十分的不简单,他空前的有等待的耐心。
可之后他就会明白,他今天的耐心害的他东躲西藏了好长一段时间。
“哒哒哒。”
有人朝着他走过来,他回头一看,果然是封晓。
“可算是见到你了。”
“好久不见。”
“是啊,整整一周都没等到你联系我,突然接到你的邮件,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封晓微微一笑,“最近比较忙,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就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