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又一袋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快速循环然后被排出,被染红的纱布堆满了整个盘子,换了已经不下三次,却还是会很快被填满。
整个手术室里,不止是医生护士,连麻醉师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对一向专治疑难杂症的军区医院来说是很罕见的场面。
“患者患者,你醒醒,千万别睡过去。”
护士的呼唤声在她的耳边反复响起,尚筱柔费力的睁开自己又关上的眼皮,又在一声声的呼唤声中沉沉落下,又在疼痛和寒冷中醒过来。
好累,真的好累,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
这比之前深度昏迷成为半个植物人的时候还累,尚筱柔感觉有无数个看不清脸的人围着自己,他们的身影影影绰绰带着拖影,看的她头晕眼花。
手术室里好冷,这里面的温度低的好像在太平间一样。
她现在和尸体的去呗就是还能感觉到疼痛,自己被蓝绿色手术布挡住的部位好像被无数双手东拉西扯,好痛,真的好痛。
“患者,患者,保持清醒,你现在在生孩子呢,睡过去就完了!”
护士的声音再度将她唤醒过来,迷离之间她听见“生孩子”三个字。
“我……我好累……我不生了……不生……”
她细微的呢喃根本听不清楚,护士凑得很近,只为了听清楚她说的话。
“患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不生了……我好累……”
说完这话,尚筱柔的心跳和血压都在一瞬间急速下降。
护士顿时慌了,一边喊着“急救”,一边让开位置方便医生进行心脏起搏的准备工作。
“充电。”
“放电。”
“一,二,三……”
“充电,放电,一,二,三……”
在长达三十分钟的急救之后,低到极点的心跳声终于在嘀的一声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心头悬着的大石头暂时放下。
“快,继续进行缝合,时间拖得太长了,不能再拖下去了,给院长说一声,只能剖腹产了。”
“是。”
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尚筱柔,精神一下子恢复了不少,原本乱成一团的脑子在这个时候格外的清醒。
在听到要剖腹产的时候,她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拽住了身边手术护士的衣摆。
“我不要剖腹产……我的孩子才不到七个月……剖腹产的话她会死的……”
护士急忙解释,“患者,现在情况危急,你的各项指标都很不好,我们只有将孩子取出来之后才能对对你的内出血进行处理,不然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你和孩子都有很大的风险的!”
尚筱柔顿了顿,行动缓慢的脑子转了转,进行了艰难的思考过后,“我可以自己生……我有力气……自己生……”
她还是倔强的要自己顺产,之前在他们讨论解决方案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顺产的话对孩子的伤害是最小的。
要是可以,她还是想自己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跟她一起吃了这么多苦的孩子,不能再受到一点威胁。
“院长,我们怎么办?”
护士看向医生,在经过短暂快速的思考后,医生同意试一试:“我们只有三十分钟的机会,要是生不下来,就只能转剖腹产了。患者,你清楚了吗,清楚的话请点头。”
尚筱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顺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能进行麻醉剂的补充,意味着巨大的疼痛和毅力,才能将这个孩子安然无恙的生下来。
身强体壮的孕妇在经历顺产往往都要经历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疼痛九死一生才能顺利生下孩子母子(女)平安离开产房,更别说现在的尚筱柔情况已经危险到了不能再危险的地步。
医生也在赌这一个不可能。
*
郊外。
尚夫人离开后,张芷青觉得事情不够完美,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站在被五花大绑还堵住嘴的尚潇潇面前,伸手撕开了捂嘴的胶带,笑嘻嘻的说:“尚筱柔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当时安排的人根本没在酒店房间看见尚筱柔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要是知道就有鬼了。”
尚潇潇的表情认真,看起来一点没有骗人的意思。
“真的吗?你看起来是个很机灵的女孩,让我相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多少可能性呢?”
被怀疑的她无语凝噎,“我现在人都被你捆在这里了,还有挣扎的必要吗?”
“我当时搞那一出只是为了教训教训她,没想真的搞她,给她点教训罢了让她不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谁知道她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情。”
“我发誓,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没必要骗你!”
她和尚筱柔毕竟是一个爹,平日里欺负欺负也就算了,真的下手做这么恶心的事情,她干不出来,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也就是平日里爱玩儿了一点,搞点违禁物品,喝酒吃饭,玩玩小男孩。
这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几乎都是被默认合法化的玩儿法,根本没人会觉得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也没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从小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她,这些就是这个圈子里默认的娱乐方式,大家都是这样,她也自然而然的被熏陶成了现在的模样。
回归现实后,遇到了那么多的人和事,遇到了韩子清,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之前做的那些都是不对的。
起码,在道德上是不对的。
张芷青看她这幅急于证明自己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拍她的肩膀。
“你们这些孩子啊,果然还是太年轻,做人做事都不成熟,做不到滴水不漏,一旦被质疑就拼了命的想要去辩解,但是你们忘了,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委屈。”
张芷青蹲下身子,年近五十岁丧夫二十年的美艳妇人笑着伸手撩开了尚潇潇额前散乱的发丝。